旦的動機無從揣度,新娘子雖然流掉胎兒,卻僥倖撿回一條命。
警察沒有把生病的劉家父子帶回審問,而是直接送去了醫院,老劉是在警車上嚥氣的,連三天都沒撐過去,劉修得了精神病,吵鬧著說有人要來殺他,要來拖他下地獄,住院的第二天夜裡,劉修從六樓病房的陽臺上墜落,摔得支離破碎,腳上的鞋子卻還夾在護欄裡。
李安民沒有親眼目睹劉家父子的結局,只看到小金花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三天前在婚宴上見面的時候,她滿面紅光、神采飛揚,是個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一眨眼,什麼都沒了。
離開餘苗村時,小金花哭嚎著撲上來,揪住李安民的頭髮廝打,瞪著通紅的雙眼叫罵:“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家老劉!是你害了我兒子!你怎麼不去死?你要是不來就不會發生這些汙糟事!你還我丈夫,你還我兒子——”
管師傅和鱸魚掌櫃連忙上前拉架,李安民也不管頭髮還被攥著,轉過身,狠狠推了小金花一把,把她推跌在地上,小金花捶著地嚎啕大哭,這種絕望的哀嚎聲是撕裂了心才能發出來的。
李安民用力抿住嘴唇,心裡憋悶,想說些話,但是愣了半天,什麼也說不上來,只能掉頭走人,把這村子和這村裡的所有人都遠遠拋在腦後。
回到牌坊街後,李安民重新清理了一下思路,不能老像無頭蒼蠅似的在迷霧裡亂撞,張良的出現給她點了盞明燈。
關於記憶衰退這檔子事,李安民更傾向於觀花婆提出的“意識分散”,記憶的性質分為自主回憶和被動回憶,李安民覺得自己的狀況不能叫喪失記憶,只能說是喪失了自主回憶的機動力,她計劃在年後重遊故地,把進入白伏鎮後去過的地方再回頭巡遊一遍,也許能發現以前沒有留意的線索。
宋玉玲說:“用不著等到年後,我有車,熟悉各地環境,馬上就可以出發。”
李安民堅持要回家過年,宋玉玲笑著問:“你不是挺急的嗎?怎麼又洩氣了?傢什麼時候都能回,既然你把計劃都想好了,不如早日上路。”
李安民說:“我是急,可還是要先回家過年,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找人,陪爺爺奶奶卻是過一年少一年。”
“噢?嚴家沒一個跟你有血緣關係的人,葉師傅倒有可能是你的親人,呵,你的輕重緩急……我可就弄不明白了。〃宋玉玲撇嘴輕笑,撐起頭打量她。
“爺爺奶奶從小把我帶大,就算沒血緣關係也有親情在,你跟人在一起相處長了會沒感情嗎?”
宋玉玲搖搖頭,眯起細長的丹鳳眼,笑道:“與人相處是因為利益牽扯,血緣關係只是一種責任。”
李安民盯著她看了會兒,皺眉問道:“你對你女兒沒感情?張良拿她威脅你的時候,你不就妥協了。”
宋玉玲輕描淡寫地說:“是責任,她不知道有我這個媽的存在,我們之間沒有母女親情,我保護她,只是盡到生育者的責任,對我來說,血緣是值得維護的重要關係,我維護的是她身上屬於我的那部分血液,自己保護自己,很正常,是吧?”她斜揚眉梢,露出玩世不恭的微笑。
李安民猜不出這字字句句裡有幾分是真心話,面對這麼個見不著底的女人,就感覺隨時隨地都在被算計中,她心念一動,從黑皮包裡拿出業心雙鏡放在桌上,請宋玉玲來品鑑。
宋玉玲毫不猶豫地伸手,左手拿業鏡,右手拿心鏡,立起來,從兩邊照向自己,笑道:“業鏡照真小人,心鏡照偽君子,你說,我是真小人還是偽君子?”
李安民被她窺破心思,索性大方地湊上前觀看,不管是業鏡還是心鏡都照不出宋玉玲的影像,她難道是好人嗎?當然不可能是,會殺人放火的算什麼好人。
李安民也在劉家父子身上試過業心鏡,結果是——兩面鏡子同時映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