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步之後,隨即一把抱住對方,任他怎麼扭動掙扎捶打,就是拼了命不放手。
那漢子大急,揮刀就往後斬去——就在此刻,他忽覺小腿一疼,整條腿頓時麻痺,一個不穩摔倒在地,手中的刀也隨即掉落。田墨也因此揀回一條命來。那漢子低頭一看,只見史非花正拿著一支髮簪,望著他笑。
“你……毒……”他沒能完整說出一句話,便暈了過去。
史非花將簪子收回了衣袖之內,便垂下了手,再無力動彈了。胸口微微起伏,她好半天才順過了氣來。抬眼望向那個呆立在旁邊的人,她輕輕掀了掀,像是要說些什麼。
田墨慌忙湊上耳去,只聽她微弱地吐出幾個字來:“義兄,好久不見。”
胸中泛酸,眼眶一熱,田墨慌忙別過頭去。
二話不說,他再也不看史非花一眼,只是將她背了起來,快步向林中奔去。
當務之急,就是先離開這容陽山!
桌上的燭火搖曳不定,在牆壁上投下影子輕曳的影子,也映上了她的睡臉,映出她那蒼白的唇。
田墨坐在床邊,他這般定定地望著那張清秀的面容,已望了許久許久——她睡了三日,他便望了三日。
當日,他揹著她爬下容陽山,一路急向鎮子狂奔。那時,他只覺得背上的她,氣息越來越弱。他瞪大了眼,想讓扭曲模糊的視野變得分明,卻只是徒勞無功。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臉,再不敢多想,拔足狂奔,跑了一日多,終於跑到了鎮上。
他揹著她直踹了大門衝進大夫家,將正在吃飯的大夫一家三口驚得摔了碗。救人如救火,那大夫慌忙為史非花診治,並要將田墨逐出內室之外。可田墨死死抓住她的手,說什麼也不肯走。那大夫沒有辦法,只得留他在屋內,當他的面掀開了史非花的衣襟。
只見右胸傷口血肉模糊,凝固的血粘住衣衫,微一扯動,就將創口皮肉掀開。
田墨兩手緊緊握住史非花垂在床邊的右手,生怕一鬆手,她便會消失一般。
“斷了兩根肋骨,拖了太久,”大夫皺眉道,“再加上又浸了許久寒水,實是大傷五臟。想要完全康復,甚是不易。”
田墨死死咬住牙關,看著大夫清理傷口、施藥、接骨、再一針一針地縫合傷口。當幾個時辰過後,這一系列的救治結束,他才驚覺滿嘴的腥味:唇瓣早已被咬破。
謝過大夫之後,田墨便小心翼翼地抱著昏迷不醒的史非花,來到客棧,要了一間房,時時刻刻守著。可眼看兩天過去,她還是沒有要醒的跡象。
望著那緊閉的眼和蒼白的面容,田墨的感受,已由兩日前的心焦,漸漸轉為茫然。竟快不記得吃喝拉撒,只是呆坐於床邊,怔怔地望著,似是這世間只剩下這一件事一般。
腦中百轉千折,那許多往事皆湧上心頭:憶起初次見她,在那石家坡的“誅幽大會”之上,她向他一躬身,一句“田大俠”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此掉入她設計好的陷阱之中。
也記得她輕輕搖扇,笑著說些個嘲諷之話,直氣得他無言以對,只能吃了這些啞巴虧。
更還記得那日,她望著他,黑亮的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影,抱拳笑說:“黃天在上,在下史非花願與田墨田兄結為兄弟,不離不棄!”
還有,記得她抱起受傷的他,紅著眼眶向眾人大吼找大夫;記得她坐在床邊,端來一盤紅燒肉,要他好好休息,叮嚀個不停……
只是,這些,都是她騙他的、誆他的,不是嗎?當日那個扮作魔教使者去栽贓石無歸、並打傷了他的人,就是她啊!好一齣戲,傷他的人是她,扮作好人的也是她。
可是,那又要如何解釋那一夜,她為了保他不被魔教中人發現,故意自爆行蹤,差點就被捉了回去、再受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