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溫文爾雅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永遠無法變得柔軟的心。
他什麼都有,卻貪婪得什麼都不肯放下。
“我們可以一起死,然而不應該死得這麼平平淡淡。”
戰箏注視著凌翊一瞬間銳利起來的眼神,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這樣的眼神她見到過,就在凌翊當初決定血洗武林中人的時候,此刻眸底厲色,比那時更甚。
他不在乎自己如何,卻不甘心她受這樣窩囊的委屈。
“真巧,我也這麼認為。”她嘆了口氣,“一想到要在那些愚蠢的江湖人面前被處死,就覺得很丟臉,倒不如……”
“倒不如,能殺多少是多少。”
兩人相視而笑,十指緊扣,無需明說,便已經瞭解了彼此的打算。
從來不曾後悔過,也從來沒有向命運妥協。
縱使生不能同眠,死總要同穴的,黃泉路上,奈何橋旁,有人陪伴就不孤單了。
天知否,應須憐我,情深入骨,氾濫成災。
☆、焚心蝕骨
十二月初五,便是凌夙決意當眾處死凌翊的日子,他要在那些所謂江湖聞名的豪傑面前,親手斬殺這名“勾結魔教,暗害北海南山兩名掌門”的山莊叛徒,藉以匡扶人心,併為自己奠定穩固的武林地位。
戰箏原本以為,自己會跟著一起去的,誰知万俟安率人前來的時候,只帶走了凌翊。
“莊主吩咐過,要戰姑娘在這裡安心等著,帶一切塵埃落定了,他自會來找戰姑娘說個清楚——希望在那之前,戰姑娘你能夠有所覺悟。”
“我有什麼可覺悟的?該覺悟的是他吧?”戰箏冷冷回應,“不是要殺了我嗎?為什麼不一起殺了我?誅殺魔教少主,怎麼看都很大快人心,屆時江湖人會哭著喊著求他做武林盟主的。”
万俟安仍是淡淡的面無表情:“也許在莊主心中,戰姑娘到底比武林盟主的位置更加重要吧,他說自己下不了手。”
“呵,我說不定會對他下手呢。”
“恕我直言,就憑戰姑娘現在的狀態?”
她在万俟安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嘲諷之色,她勾起唇角,並沒有反駁回去,只平靜點頭。
“也是,我確實做不了什麼了。”
在凌翊走出水牢大門的那一刻,她伸出手去,兩人指尖相觸,均在對方眼中讀懂了脈脈深情。
這就夠了吧,不管結局如何,終究是問心無愧的。
戰箏站在原地,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直至徹底消失在自己視線內。她怔然良久,緩緩抬手撫向水牢牆壁上錯綜的花紋。
凌夙提起過,山莊中的很多地方的設計都是出自義母之手,不得不承認,凌玉衡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文與武均屬奇才,只可惜……她仍舊活得很失敗。
她愛的人一輩子也不愛她,這就罷了,在那之後所有關於報復的行為,都是她一步一步給自己掘的墳墓。她最終死在了最得意的義子手下,而她的親生女兒們,一個被她所毀,一個被凌夙所毀,註定都得不到好的結果。
“你這一生圖的是什麼啊,本該敬你愛你的人,到最後都恨你入骨。”
或許凌玉衡九泉之下有知,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戰箏長長嘆息,她從袖中取出那兩道使用多年的鎖鏈,端詳良久,忽而彎起眉眼笑了,笑得風情萬種。
凌夙一定覺得她已經動用不了內力,對自己再無威脅,殊不知,天生門若無幾種秘術代代相傳,有哪裡配得上“魔教”二字?終究還是太天真了。
她原本就是妖女,離經叛道,不屑世俗常理,既然現在已經被逼到了萬丈深淵,倒也不妨更瘋狂一些。
纖纖手指撥開鎖鏈前端,那裡便出現了一道裂痕,三根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