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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姚令聞日後還要當烏龜,我心裡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不可言傳的高興勁兒,我一把抓住肖陶的爸爸的肩膀,使勁地搖,幾乎是放開嗓子大聲喊:

肖伯伯,肖伯伯!您說的是不是高子寬慰矮子的心,為了不讓我掃興?我旋轉著眼珠,上下打量他,他慈祥的臉上,鬍髭拉撒,表情顯出幾分木枘,這是舊社會受盡苦難的楊白勞一類的忠厚人,我想他絕對不會胡弄我,肖伯伯,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那麼,連毛鬍子區長、鳥主任、癩子鄉長都會變作烏龜、王八、放屁蟲,真叫人愜意痛快!好像他說的已變成了現實,我真高興萬分,模仿烏龜醜陋的模樣,慢吞吞地爬,引得肖伯伯和尤瑜也哈哈大笑起來。

肖伯伯老實八交,喝水怕噎,走路忘跌,打浮湫還要抓住岸旁的石頭,對你這個喜鵲嘴丫頭,他怎麼會說謊話?同時你也應該知道我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我可以砍下腦殼給忠厚老實的人墊坐,絕不會拔一毛送給狡猾的狐狸。姚令聞雖然曾經做過我的老師,但他的陰毒狡猾,遠遠勝過毒蛇猛獸。他時時刻刻想著害人賣友損公,你怨他,我也恨他。我沒有本事與強敵周旋,做不了林則徐,但是我就是做葉名琛,也絕不會對他送秋波。尤瑜像根木樁一樣站著,用懇切乞求的目光望著我,掏出心肝,信誓旦旦地說。他與以往我認識的貓彈狗跳的遊魚子迥然不一樣。

既然如此,我就無話可說了。接著,我憂傷地了匯報昨天過虎崗區開現場會的情況。聽了之後,彌徵行極度憤怒,肖伯伯也有幾分悲痛,尤瑜大惑莫解而又深有感慨地說: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真的與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一樣,同一種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在相距咫尺的地方實踐,其結果竟然會像人間、地獄,截然不一樣?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理論書,但是,我以為,替百姓著想,為人民服務,與群眾同甘共苦,應該沒有錯。而把老百姓當做牛馬役使,當作魚肉宰割,這哪裡有一點馬克思主義的氣味?動不動就用鞭子教訓人,把說實話的斥之為階級敵人,這與gd有什麼區別?尤瑜說時,眼裡射出了憤怒的光芒。他說話停頓了一下,又用堅定的目光審視著眾人,見大家的目光同樣堅定,就十分懇切地說,如果大家認為我們做的沒有錯,我們就繼續做下去。我昨晚到各鄉轉了轉,看了看。僅管我們各鄉的婦女老人夜裡擎著火把、呵嗬喧天干,可收割的速度,比他們慢得多。如今稻子熟透了,再不收割,雨雪降臨,穀子就會爛到泥裡,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子就化成了水。這事大家看怎麼辦?

這幾天,收工後,我每晚也到各處轉了轉,看到的情況與尤書記看到的大同小異,不過對過虎崗區的令人難以置信的海外奇談的事,你尤瑜可能還沒看真切。彌正行接上話茬,笑著說,我們收穫的進度雖然慢一些,但收到的糧食顆顆進了倉,而他們割下的稻子,還通通堆在田裡,上面只蓋著一層薄薄的稻草,讓人誤認是稻草堆。他們搶收紅薯,方法更是奇特。他們只拔掉了紅薯藤,紅薯還躺在地裡睡大覺。我問他們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聽人說,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矇蔽那些專走大路、走馬觀花的檢查人員的眼睛,騙取搶收狀元。這種自古以來沒有的收割方式,是他們區統一佈置的,誰不照辦,誰就是反黨,就要吃筍子炒肉。我的一個遠房親戚,他仗著自己是軍屬,說這樣糟蹋糧食,會遭天打雷劈。他遭到竹鞭狠抽猛打還在其次,賴昌還把他拖到開河工地,用超重的牛馬活,盡情折磨他,他就是昨天被鬥爭的那位老漢。他們說,癩子還交代,為了鼓足沖天幹勁,就要把雨天當晴天,黑夜當白天,晴天一天當兩天,因此,他們晚上好燒著稻草火打呵嗬,白天回家睡大覺。鳥、癩子晚上只要聽到呵嗬聲,看見沖天火,以為大家鼓足了幹勁,他們就什麼也不管了。他們說,他們不只學會了忙中偷閒,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