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大兒媳,以及他的一個孫女,就也沒什麼人了。而他的另外五個兒子,在早些年裡不是離家就是失蹤,從此便再也沒看到他們回來。
說起來這都是些陳年舊事了,而一直以來令我最好奇的便是殷家的祠堂了,那個地方就像是一個神聖而不可侵犯的聖地,連爺爺也不許我進去,裡面肯定有貓膩。我這人天生就好奇,你越是不讓我知道些什麼我就越想知道,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會自討苦吃。
畢竟是幾百年的老宅,就算放在現在這半開明的時代來看,也是令人感到神秘而好奇的,它就像一本沉澱著歷史的塵埃,也塵封著過往一切不為人知秘密的古籍。
想想早些年家裡倒是頂熱鬧的,有時會請了城裡唱戲出了名的角兒到家裡來唱,在院子裡臨時搭起一個戲臺子,兩邊擺了些花花草草,下面就擺十幾張黃花梨木的太椅,我們就坐在下面聽戲。戲子唱出咿咿呀呀的聲音讓爺爺聽得如痴如醉,我卻覺得像在催眠,餘音繞樑不絕似的響徹在午後的黃昏,透著些慵懶與別樣的雅緻。
那時候我跟六哥就坐在最後面,主要是覺得在那裡搞什麼小動作不用被長輩責罵,我們下棋玩骰子鬥蛐蛐玩得不亦樂乎,等到唱完了戲我們就把東西收起來,否則非得被爺爺擰耳朵不可。
六哥也像個小孩子似的一樣貪玩,閒暇了就陪我在後院那片空曠的地上放風箏,老鷹,蝴蝶,蜻蜓,各種各樣的風箏都有。有一次把數十隻風箏一起放上去,現在想想都覺得很開心,可是六哥卻不在我身邊了。
我小的時候就有去上私塾,現在不比舊社會了,女孩子也可以大大方方去上學堂,那時候爺爺會帶我去,有時我懶得走路了就會讓他揹我,記得梧桐巷口有一棵長的很茂盛的玉蘭樹,每次路過那裡時我都會順手摘下一朵玉蘭花,因為是在爺爺的背上,所以才夠得著手。玉蘭花的香氣濃郁而不刺鼻,很好聞的味道,嫩黃色的花骨朵總是還沒有完全開放的,這時我就會把它放到爺爺的鼻子下,讓他聞聞這香氣。
他會笑著罵我說:“你這小崽子手腳這樣多,小心人家把你抓了去綁。”
我說:“綁我幹嘛?”
爺爺又說:“綁你還能幹嘛,當然是打了!你這小崽子腦袋怎麼這樣不靈光?”
我稚聲稚氣道:“有爺爺在,誰敢打您的孫女啊?”爺爺聽了便笑了,大概是覺得我這孫女其實腦袋還是很靈光的。
其實我更好奇的是爺爺那隻左手,自我懂事以來,就見他常年戴著一隻用金屬專門打造的假手,而每每我想將他那隻假手拿下來,他都會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問他為什麼要戴這個東西,他也不告訴我,只說那是小孩子不能知道的,後來漸漸大了,我也沒了童年時的那種好奇心了,只是想爺爺的那隻手也許是受了傷太醜才會用這樣一個東西遮住,其實我不知道自己只是猜中了其中的一丁半點而已。
想起那時候的爺爺總是很慈祥,可是現在我在他臉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笑容,有的只是疲憊以及蒼老。
作者有話要說:
☆、爺爺的戲樓
南蘇城裡有句老話叫“天南地北槍槍叫,聽戲唱曲不能掉”,這說的就是不管外邊是戰亂槍響還是四面狼煙,這城裡人的生活中都不能少了聽戲兒唱小曲這回事。不過這說歸說,要真是近來轟轟烈烈的國共兩黨聯合北伐這事打到這南蘇城,只怕也沒人還會有這閒心思聽戲唱曲了,畢竟命都顧不過來了如果誰還有心思搞這些花花腸子,那真的是找死。
這南蘇城就像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百姓晨起趕集開鋪接活,夜裡挑燈聽戲品茗清茶,倒也各安一隅,其樂融融。然而有人間煙火便有遊鬼孤魂,只是相互裡各不冒犯,井水河水涇渭分明。
我也不知是命裡犯煞還是陰氣重,從小就能看到那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