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裡,老太太依然端坐上首,臉色微沉,左下坐著太太與蘇青箏,太太見她進來,重重的冷哼一聲。蘇青箏的雙眼依然是紅腫不堪,顯然是夜裡又哭了許久。
待她請完安,老太太冷哼一聲:“二丫頭你將昨夜的事兒再說一遍,省得到時候有人說我這個祖母處事不公!”
青籬將昨夜發生的事情又照著在王夫人院裡說的,複述一遍。重點突出“偶遇”“大姐姐當眾罵我賤丫頭”“幫縣主提花燈”“叫丫頭強拉大姐姐回府是為了顧及蘇府的臉”等話。
青籬的聲音乾脆利索,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刻她的話語中充斥著隱隱的鬥意快意。
王夫人聽出二丫頭的用意,頓時臉黑如鍋底一般,如野獸捕食般的目光恨恨射向她。
王夫人雖恨,到底年紀大,尚還能壓制得住。蘇青箏聽了這話,登時暴跳如雷,明明是這賤丫頭的錯,怎麼到了她嘴裡,全成了自己的不是。
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子,氣勢洶洶的衝向青籬。青籬淡淡的立著,定定的盯著她的眼睛,一動不動,蘇青箏被她目光看得有點發毛,衝到她跟前兒,半舉著手已無半點氣勢,一時間打也不是,縮也不是。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老太太猛的將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貫,怒聲喝道:“一個個都當我老婆子死了不成?你們眼裡可還有我這個祖母?”
青籬率先將目光撤回,眼睛盯著腳尖,對蘇青箏還半舉著隨時都有可能落下的手視而不見。
王夫人連忙起了身子將呆呆立的蘇青箏強拉到一邊兒,她臉上仍然是一副泫然欲涕的委屈模樣。
老太太將桌子重重一拍,怒聲道:“你還有臉委屈?你知道昨夜乾的事兒,若不是二丫頭叫人強拉了你來,我們府裡的臉面早就叫你丟光了。愈大你的脾氣就愈嬌縱……先前大鬧廚房我看著你母親病重的面兒沒罰你,你還當你做真對?就你這樣的性子嫁到旁人家裡,還不得叫人家笑話死我們蘇府?”
說著又將頭轉向王夫人:“我一向當你是個細緻周到心中有數的,你就將我的孫女教成這般模樣?箏兒這般嬌縱。婉兒整天閒逛,二丫頭……我不說也罷!”說到這裡重重哼了一聲。
轉頭又衝著青籬怒道:“整個家裡就數你最不消停,你才折騰過幾天?莫以為你結識了縣主小王爺,我就不敢罰你……以後那青陽縣主來找你,你不準出去!”
說完又將桌子重重的一拍:“箏兒和籬兒都去給我到祠堂思過。沒我的話,不準吃飯,不準離開。箏兒她娘,在嶽府的親事沒作下前,不許再傳來傳去……若是哪個奴才敢再多嘴半句,直接打死!”
“……都給我下去罷!”老太太怒火一通發作,將這三人各打五十大板趕出了上房。
蘇青箏和青籬兩人一前一後出來,在婆子的帶領下,又一前一後去了蘇府的祠堂。
王夫人被老太太的話斥責得臉色陰沉脹紅,卻仍然強撐著留在上房裡,見這二人出去,才換上一副委屈神色:“老太太息怒。箏兒自小脾氣衝動,昨天那事兒雖然她有不對,可以媳婦兒看來,根源不在這兒……”說著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見老太太仍然餘怒未平的坐著,臉上卻沒添別的神色。便接著道:“……媳婦兒猜想定是二丫頭見府裡頭只顧著箏兒的事,心中不平。昨兒晚上和老爺商量了一番,尋思著早早給二丫頭定門親事兒,許是她就穩了心了……。”
老太太見她一副委屈十足的模樣,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二丫頭沒幾天也就十三歲了,此事現在張羅也算不得早。便輕哼一聲:“你即是有這個心,就先替她張羅著罷,若是有了合適的,再說與我聽。……箏兒你要嚴加管教,否則她這個樣子到了嶽府,怕是有一天這親家會變成仇家,嶽老爺和你們老爺的交情到時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