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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始

烏行雪低頭看去, 就見自己腰上墜著的小小鈴鐺竟然真的在晃動,彷彿對樹根上流淌的白玉精有所感應似的。

那夢鈴上的裂痕明明還在,尚未全然修復, 他也沒有親手去搖, 但夢鈴就是響了。儘管只有很輕的一聲,儘管透著喑啞,但它確確實實響了。

烏行雪其實沒弄明白它為何忽然作響, 他此刻也顧不上弄明白了。

因為在夢鈴發出輕響的那一刻, 他塵封的記憶驟然出現鬆動, 數不清的場景和畫面紛至沓來。

那些曾經最為熟悉的記憶如海一樣撲過來, 他淹沒於其中, 站著,看著, 卻帶著一種恍如隔世的陌生。就像一個倚坐窗邊的閒散之人,翻看的是別人的話本。

良久之後, 他才在湧上來的情緒中慢慢意識到,話本里的人是他自己。

後來的那一切都是以什麼為開始的呢……

哦,是了。

落花山市。

數百年之前, 還是靈王的烏行雪就誤入過封家那條亂線。

那天,他在落花山市的封禁之地裡看見了數以千計的靈縛,察覺到那些靈縛皆因蕭復暄而聚集,所以他改動了蕭復暄的記憶,而後便去了封家。

他就是在那裡意識到時間不對的。

但他沒能來得及斬斷那條線, 因為在質詢完封徽銘後、在他動手之前, 他被那條亂線橫掃了出來, 一併掃除的, 還有他在那條線裡的大半記憶。

他忘了自己進過那條亂線, 也忘了在封禁之地以及封家碰到的所有。甚至連怎麼回的仙都,都有些模糊不清。

只記得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身在坐春風裡了。

坐春風跟人間相似,總是過著一樣的時節,有著一樣的時辰。後來的烏行雪對於很多事都記不大清了,卻總記得那天他回神時的怔愣。

當時坐春風外的天色剛有些微微的亮意,那種乾淨如水的青藍從烏色的天邊透出來。那時候已經是暮春了,但掃進寬大窗欞的風卻依然帶著涼寒。

烏行雪盯著那抹天色看了好一會兒,又垂眸看著支著頭的手,半晌才回過頭,眸光掃過整個屋子。

小童子裡算作哥哥的那個正跨過門檻進來,手裡裝模作樣搭著個拂塵。那拂塵潔白的尾巴快有他半人長了,就顯得他格外小。

童子一進屋就道:“大人!大人你可算有動靜了,我們以為你碰著什麼事了,回來後就一言不發坐在窗邊。”

他說著說著,注意到了自家大人神色不對,疑惑道:“大人……你看什麼呢?這屋裡怎麼啦?”

他跟著烏行雪掃視了一圈屋內,沒覺察有什麼不對。只看到牆邊有他們兩個小童子磕漏下的松子殼。

他默默挪了幾小步,擋在松子殼前,把拂塵背到身後抖掃了一下,悄咪咪把松子殼清了。

那點小動作其實全落在烏行雪眼裡,若是放在平日,他定然覺得好笑,藉機逗這小不點幾句。但這會兒他卻全無心思,他輕蹙著眉,問小童子:“我在這坐了多久了?”

小童子道:“唔……兩個時辰吧,也快一夜了。”

烏行雪輕聲重複:“一夜?”

小童子不明所以,點頭道:“對啊。”

烏行雪:“所以我昨夜就回來了?”

小童子眨巴眨巴眼:“是啊。”

烏行雪沉默下來,眉心卻依然不見松。

小童子很少見到他家大人如此表情,問道:“大人你怎麼啦?”

烏行雪沒有立刻回答。

他其實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事。以至於之後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恍惚,不那麼真實。

他自己腰間就掛著夢鈴,給別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