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顧硯齡,語中淡然道:“你摹的是前朝孝穆太后的字?”
“是。”
這下謝氏當真是怔了半晌,前朝孝穆太后一生輔佐三代帝王,名垂史冊,其字更是大氣凜然,腔圓有力,頗有巾幗不讓鬚眉之風,不僅為閨閣才女模仿,便是許多文人政客也無不爭相效仿。
可終究摹的了形,摹不了神。
然而眼前薛濤箋上墨跡尚未乾的字,竟已有了許太后六七分的神韻,只不過每個字收尾間略有些顫抖,倒符合少女心浮氣躁的性子。
這一次,謝氏深深的意識到,她竟真的從未了解過這個嫡出的長女。
謝氏將信箋摺好,交與了徐嬤嬤,轉而抬眸看向顧硯齡道:“好了,你也回琉璃院吧。”
顧硯齡也不敢再多呆,怕久了會露出什麼叫謝氏察覺出來,忙應聲去了。
只謝氏靜靜坐在軟塌上,看著少女姣好的背影,卻沉思了許久。
第十九章 苟且
待走出了謝氏的靜華院,顧硯齡猛然停在那,怔怔的似是在發呆。一旁的醅碧先是一愣,隨即頗有些擔心的與絳朱交換了個眼神。
打從大太太屋子裡走出來,她便感覺出自家姑娘有些不對勁兒,看似沉穩與平常無異,實則姑娘的步伐卻越來越快,扶著她的手也越來越緊,而此刻,醅碧眼神下滑,看向顧硯齡搭在她腕上的手,發現那雙細嫩的小手竟有些發涼。
“姑娘……”
醅碧小心的出了聲。
聽得醅碧驟然的一喚,顧硯齡這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眼謝氏的院子,復又垂下眼瞼,收回思緒道:“走吧。”
醅碧見此,這才舒了口氣,順從的應聲跟著顧硯齡走了。
然而待回了琉璃院,絳朱消失的擔憂卻又升了起來,自家姑娘這是怎麼了?
獨自坐在南窗下,看似是拿了卷《詩經》在看,可那《詩經》自始至終都翻在《淇奧》那一篇,自家姑娘的眼睛卻不知道落在何處,一直怔怔的出神。
正此時,醅碧恰好從外面打簾進來,隨著絳朱憂愁的眸子看過去,正欲喚顧硯齡,誰知顧硯齡卻早已被打簾的聲音驚動,猛然偏頭看向醅碧吩咐道:“既然外祖母大壽咱們要去陳郡,便少不了要帶些衣裳禮物,我們也該提早打點著,你就和絳朱提早商量著辦,有什麼問題便來問我。”
說著顧硯齡沉吟了下,似是在回憶什麼,復又道:“對了,將前兩日父親送給我的那兩匹三色金拿去針線房,叫繡娘們提早做出衣裳來,去陳郡的時候我要帶上的,也不要太趕,一定要做精細了,對了,還有那件水墨的梨花白綾裙,還有那幾雙鑲了南珠的緞鞋,都一起帶上,至於頭面首飾……”
眼看著眼前的少女秀眉一皺,似是又陷入了沉思,一旁的醅碧和絳朱交換了眼神,隨即“噗嗤”笑出聲來,醅碧不由上前出聲勸慰道:“我的好姑娘,您這走了一上午的神,把我們魂都快嚇沒了,敢情是想著帶什麼衣服首飾去陳郡,離咱們謝老祖宗的大壽還有六七個月呢,您慢慢想,也是來得及準備的,何必這般火急火燎的。
顧硯齡拿手撐著腮,話雖是這麼說,可她總想著提早準備,將好看的都帶過去,因為這是她與謝昀這一世第一次見面,她想慎重去對待。
“姑娘。”
顧硯齡的思緒再一次被拉回來,抬頭對上醅碧欲言又止的眸子,便知道必是有什麼要事了,因而示意醅碧近前來。
醅碧小心走至近前,微微彎腰,在顧硯齡耳邊道:“奴婢打聽了五爺的乳母李氏。”
顧硯齡眉頭不由微微一蹙,抬頭看了眼絳朱,絳朱隨即會意地守在了屋外。
醅碧見此,這才繼續道:“李氏本是老太太瞧著奶水足,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