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河堤到底溼冷,我恰好一人也無事,顧姑娘不如一同賞賞母妃這裡的景,也當是醒酒了。”
顧硯齡眸中微微冷笑,卻因覆下的睫毛遮擋,並未被察覺出來,再抬眼時,少女進退有度,並未推拒。
蕭衍眸中微凝笑意,隨即伸出手來,極為君子的作出了一個請的姿勢,顧硯齡禮貌地點頜,先行了一步,只在抬步間,餘光瞥到遠處一個嬌秀的身影,眸中含笑,大方地去了。
冬日的風裹著暖陽吹拂過來,顧硯齡抬手將鶴氅的兜帽裹了裹,隨即迅疾地將手揣回了貂鼠筒中,這才覺得手上的溫度漸漸回來了。
“你畏冷?”
耳畔傳來蕭衍的聲音,顧硯齡纖密的睫毛微微覆下,掩去眸中的冷淡,輕輕的踩過卵石小徑,默默地數著上面鑲嵌拼接而成的福壽字樣。
“臣女既畏冷,也畏熱。”
蕭衍聞言眸光瞥向身旁的少女,唇角微微一浮,還未說話,便聽到少女好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九殿下,又畏什麼”
少女說著話,緩緩抬起頭來,一雙寶珠般的眸子平淡而帶著一絲笑意的看了過來。
蕭衍對了上去,眸中微微一凝,不知為何,方才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絲異樣。
好像,少女的話中有著另一番弦外之音。
然而,眼前的少女見未回話,並未說什麼,便平淡的收回了目光,重又低下頭去,眉目凝著卵石地面,似乎在繼續數著上面的紋路字樣。
蕭衍覆下眼眸,不由覺得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再是謝家女,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後宅女兒家,又能與旁的閨閣之女有什麼不同。
想的再遠,也越不過後宅去。
“因為體寒,所以我從小更為畏冷。”
“體寒?”
少女好奇地抬起頭來,蕭衍唇角浮笑,隨即點了點頜,語中略帶了幾分無奈和不易察覺的苦澀。
“都是陳年舊疾了。”
少女聞言微微一頓,隨即無意地移開目光,語氣雖一如既往地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抱歉。
“對不起”
蕭衍目光溫和的看向身旁的少女,眸中微微浮起,語氣也更加寬容。
“無妨,顧姑娘無需自責。”
說到這兒,顧硯齡漸漸偏過頭來,卻是看到眼前的少年正凝望著遠處的亭臺,眸光溫和而平靜,一縷淡淡的陽光落在少年肩頭,氤氳著溫暖的光暈。
少年略缺血色的唇瓣微啟,說出的話是那般的雲淡風輕,一如那不染纖塵的謙謙君子。
“天命註定,我既是連天命都不曾責怪過,又怎能責怪姑娘。”
少年說到這兒,微微側首,溫潤而清朗的側顏在柔和的光暈下,就像是一塊無需雕琢的美玉,一雙好看的眸子凝著徐如清風的笑意定定看向她,輕輕的,便能撩動任何一個人的心絃。
“不過,顧姑娘是第一個為此與我說出這三個字的人,倒讓我不由想引姑娘為知己了。”
話音落盡,四周陷入了一片安然的寂靜,少女眸中微微一頓,看著眼前笑意和然的蕭衍,不知過了多久,眸中也漸漸浮起了一絲暖意,唇角第一次勾勒出蕭衍未曾見過的柔和弧度。
這一刻,彷彿時間都靜滯了,風仍舊吹拂著,那冬日的陽光卻是將二人靜靜地籠罩著,浮動著溫暖的光暈。
一切都彷彿那般靜好。
蕭衍溫和的笑意漸漸達入眸底,看著眼前耀眼的少女,唇角幾不可察的勾起。
顧硯齡自然將蕭衍那一絲細微的變化沒入眼底,唇瓣的笑意卻是越發自然。
夫妻數十年,她全然能洞察蕭衍的心思,若論起演戲,蕭衍即便不是第一,也當屬第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