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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厲害什麼?」奶奶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九月份你拍拍屁股回大學上課去了,人家小孩怎麼辦?到時候一去學校老師同學全對他指指點點,怎麼學習?要是沒考上大學帳不得全算在你頭上?」

屋裡就一盞小檯燈在茶几上亮著,程聲看著這束黯淡的光,知道自己正在一件件地做錯事,可他停不下來,非要一錯再錯。

「我去給人家賠禮道歉去。」程聲忽然站起來,一副要出門的模樣。奶奶趕忙抓住他,扯著他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包說:「你可別去,人家恨死你了!我昨天火急火燎去銀行取了一萬塊給沉沉他媽賠禮道歉人家都不收,心裡還記恨呢!」

奶奶見程聲停了往外走的動作,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慢慢抿了一口,繼續:「出來以後遇見沉沉他爸,好說歹說才把錢收了,我這才放心下來。」

程聲側過頭,沉默著看奶奶喝茶,她的動作慢騰騰的,不急不躁。程聲看著看著忽然懂了,奶奶哪是給人家賠罪?是想把張沉爸媽嘴封住,省得他們起訛人的心思。

這種以退為進的做法讓程聲渾身起了陣雞皮疙瘩,他皺著眉頭問:「你是不是怕他父母找上我爸,影響他工作?」

奶奶把杯子放下了,用一種責怪的眼神瞪他一眼,「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是不知道這裡的人,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沉沉是好孩子,可他爸媽不一定是省油的燈,知道你爸的工作萬一起壞心思怎麼辦?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人家要真想和你同歸於盡,儘管把這些事往你爸單位鬧,到時候你可不是你自己,你是要把你爸你媽的工作全毀了。」

奶奶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對面孫子表情變了又變,咬著牙,一副受了委屈還死犟的表情。奶奶借著光,再仔細看,發現程聲眼皮又紅又腫,剛哭過一場的樣子,身上衣服也髒兮兮,褲子上蹭得全是灰,和原先那副背琴搬鼓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判若兩人。她第一次見程聲這麼不修邊幅,有些於心不忍,再說不出狠話,只是握著孫子的手一下下輕拍,「誰年輕的時候沒幹過傻事?但得適可而止,社會容得下你們嗎?家裡經得起你們這樣折騰嗎?你以後想想準要罵現在的自己傻。」

奶奶看他低著頭不說話,以為這是要想通的預兆,可她剛鬆一口氣就見程聲騰地站起來,一句話都沒多說就衝出門。

程聲還是無法理解,世界上哪有奶奶說得那樣壞的人?他只覺得這是棒打鴛鴦的藉口,全世界都看不順眼他,要搶他的愛情往地上摔爛。

奶奶這些話非但沒刺激到他,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更不能如了別人的意,他要死纏著不鬆手,只要張沉願意,他甚至可以和張沉一起私奔,他有手有腳又聰明,還攢了一大筆私房錢,夠倆人活一陣子。程聲連書也不打算繼續讀了,只想當一塊爛口香糖,黏在他身上,黏在他腳底,張沉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人樂於歌頌愛情,這麼抽象的概念在人類這裡忽然就有了實體,山川湖海飛蛾蝴蝶,一切事物都能被自私的人類賦予意義。程聲一直不理解,他看山就是山,吹風只感受風,但他現在藉由這場混亂稍微理解了一部分,愛情是動機,是他面前一層朦朦朧朧的紗,還是他清醒著做錯事的一切理由。

所有人都擠在一條逼仄河道里,叫嚷著往大海里湧,往正道上靠,可他這注水流偏偏想逆著走,哪怕最後流到某處快要旱死的荒地,消失了,徹底沒了,程聲也不後悔。

程聲挎著包去了一趟城中心,那裡有雲城唯一一家百貨商店,雖然簡陋,和北京的完全不能比,但好歹有幾個稍有些檔次的櫃檯,他要拎著禮物上張沉家賠禮道歉,求他家裡人成全。程聲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骨子裡還是自信,以為他這樣的條件,只要鍥而不捨地粘著,別人總要先一步妥協。

他在百貨商店裡來來回迴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