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甚麼?”慌張。所以結舌。
“睡吧。”聲音淡淡的,波瀾不興間,微微有點啞。
“我不困,不困。”陌生的男子氣息倏地縈繞鼻尖,雙頰騰地燒起時,我趕緊搖搖頭,撐了手臂便要坐起。
“睡!”語氣無緣無故地開始惱火。他側過身,揚手將一張冰冷的面具罩上我的臉後,那隻胳膊突地滑下,放肆地攬住了我的腰,緊緊擁住。
心絃狠狠地抖動幾下,我僵住,不安地縮在他的懷中。
“睡不著……”我拼命控制著自躺下後腦子裡便滾滾襲來的睡意,努力睜大了眼睛,不甘地反抗。
“乖。閉上眼就能睡著了。”說話時,他的下顎輕輕貼著我的發,若有若無的磨蹭中,隱約傳來了幾分讓人懈怠的暖意。
眼簾隨著他忽然柔軟下來的語調而不由自主地垂落,心裡卻仍然覺得不妥,想起那份還未看的奏報後,我又開始掙扎:“書案上的奏報我還未看……”
“我會看。”聲音堅定,不容置疑。
“我傳了白朗……”
“我見也一樣。”不耐煩。
“那……”心念終是開始動搖,睡蟲已不容分說地纏上我所有的神經,一點一點侵蝕中,漸漸讓我無力保持清醒。我閉了眼,不安地囑咐:“那就睡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記得叫醒我。”
他沉默,不說話。
片刻後,見我又欲動,清亮的聲音馬上在頭頂響起:“好!半個時辰!”
“這是無顏的藥方,待會記得讓內侍去御藥房抓藥……”我夾指自袖中掏出一卷絲帛,胡亂塞入他的衣襟。
受託付的人沒反應。
“等一下秦不思會來取王叔的藥。你拿第三排書架上第六格的黃色琉璃瓶給他就是了。服藥量和以往要一樣……”
還是不吱聲。除了,按在我腦袋上的那隻手又不留痕跡地將我往他懷裡塞得更深了些。
等了半響無人答,我費力睜了眼,扯他的衣袖:“喂,你在不在聽?”
“睡便睡,廢話這麼多!”語畢,某人的手掌覆上了我的眼簾。眼前一片黑暗時,耳邊有聲音信誓旦旦:“這些事都交給我。你安心地睡!”
心知他是言出必行的人,我放下心,再次斂了眼眸。
“幹什麼睡覺還要戴面具……”意識逐漸渙散前的鬱悶嘀咕。有鬼面罩著,我真的很擔心自己會做惡夢。
“本公子討厭見你現在這張臉。”冷笑,語音涼滑似水,這一次他倒答得快。
雖無語,但依然要叮嚀:“記住半個時辰後叫我。”
默。
半天后——
“勞心!”
睡意沉沉時,依稀聽到耳畔有人抱怨。
我側過頭,無意識地貼近了那處柔軟暖和的地方,繼續睡。
自從回金城後我便忙得不分日夜,除了回來的第一晚我去無顏的寢殿睡過兩個時辰外,其餘的日子,便時常是趴在書案上略做休憩,最多一個時辰,便有睡前囑咐好的內侍奉命叫醒我。那時就算再疲憊,我卻也只能揉揉眼,拍拍臉,側眸看一看案上那些在睡前還不曾見的、醒來後卻已堆積成小山般的奏報,然後喝下內侍送來的冰水。
冬日飲冰,不是自虐,只是為了刺激經多日運作而漸漸遲鈍的神經。
這一覺,起初我並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同。可笑的是我忘記了,這次囑咐的人不是聽慣命令的內侍,而是習慣命令他人的一國公子。尤其此人還是從來都是我說什麼他駁什麼的鬼面無常。
於是一睡極沉,於是一睡不醒。於是閉眼前是朝霞冉冉,醒來後唯有懊惱地瞥向瀰漫西邊天際的絢爛晚霞。殘陽似血,往日顯得瑰麗的濃烈殷紅此時在我眼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