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鬧笑話,怎麼可能?只好睜著眼睛說瞎話,騙別人,騙自己,最終‘滿紙荒唐言’!”
關卓凡嘆了一口氣,說道:“就在前年,英國的京城倫敦,已經建成了第一條地下鐵路,叫做‘大都會鐵路’——諸位沒有聽錯,這條鐵路,實實在在,修在地下,像土行孫一樣,在地底鑽來鑽去!”
“人家一日千里,咱們還在這裡爭論該不該修建鐵路,等爭出名堂來了,大約就‘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了!”
“可惜,中國不是桃花源,別人也斷不會容你置身世外,逍逍遙遙,做個武陵漁夫!”
話說到這裡,雖然“二十五條”只議了一條,但窺一斑而見全豹,徐應祥的摺子,其實已沒有再議的必要了。不過,關卓凡並不打算就此罷手。
“咱們來看看徐侍講還有什麼高論。”
關卓凡拿起徐折的“抄件”,念道:“‘中國可恃以扼要據險者唯陸路,廣開鐵路,四通八達,山川關塞,悉成馳騁之坦途。自平其險,開門揖盜,戰事一起,洋夷長驅直入,中國將何以自立?’”
關卓凡“格格”一笑,說道:“照著徐某人的套路,打起仗來,洋人會用咱們的鐵路,那麼洋人會不會用咱們的驛道呢?當然會啊。怎麼辦呢?現在就將所有的驛道挖斷了罷!洋人的兵輪會不會沿河而上、由濱海而內陸呢?當然會啊。怎麼辦呢?現在就將所有的河流都填斷了罷!”
“還有,咱們的槍炮如果不小心落到洋人手裡,洋人會不會用它們來打回咱們呢?當然會啊。為絕後患,現在就把手上的洋槍洋炮盡數銷燬了罷!”
關卓凡屈起手指,指節在桌子上一擊,力度不大,但已難掩憤懣之情:“原來徐某人的禦敵之法,就是把脖子縮回腔子裡,做縮頭烏龜,我可算見識了!就是不曉得,天底下有沒有敲不碎的烏龜殼?”
關卓凡提高了聲音,說道:“什麼山川險阻擋得住大炮的轟擊?不想被洋人欺負,只有一個法子,就是你的大炮比他們的打得更準、更遠!舍此之外,都是扯淡!”
煌煌政議,突然蹦出“扯淡”二字,大清開國以來,不知道是不是頭一遭?參會重臣,臉上五顏六色,很是可觀。
關卓凡氣息略平,說道:“咱們再往下看,修築鐵路,‘毀地脈,壞風水,幹天地之和,蹙生靈之命”——好大的帽子!還有什麼,會驚擾‘山川之神,龍王之宮,河伯之宅’,嘿嘿,看來徐侍講和鬼神們很熟啊。”
關卓凡抬起頭來,說道:“這左一個‘地脈’,右一個‘風水’——哼哼,我就不解了,是不是這‘地脈’、‘風水’,只有中國才有,一出國門,立即無影無蹤?不然,英國、美國,修了這麼多的鐵路,都修到地底下去了,按理說,早就該亡國了!可是為何人家的鐵路修得愈多,國勢愈加蒸蒸日上?”
“還有,徐侍講真的和鬼神們很熟麼?不然怎麼會曉得,修鐵路會驚擾‘山川之神,龍王之宮,河伯之宅’?嗯,我是不是該學西門豹,請他去跟龍王河伯譬解譬解?”
這不是好話!在座的不少人都不由失色,不知道關貝勒只是譏諷憤激之語,還是真要這麼幹?
關卓凡再次提高了聲音,說道:“諸位,這地脈、風水、龍王、河伯,哪一本聖人之書講過?是《論語》,還是《孟子》?我只曉得孔子‘不語怪力亂神’!國家論政,搬出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這是儒林之士應分應為嗎?這還算不算天子門生?”
這一頂又一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