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六百二十八人的滷薄儀仗隊,舉各種兵器、幡旗、燒活,後跟槓夫,身穿孝服,分三班,每班一百二十八人,棺木後面則是全副武裝的宿衛軍,最後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流蘇便在這隊伍裡,其中還有京城各大寺廟道觀的和尚、道士、尼姑、喇嘛身穿法衣持法器唸經誦咒,超度皇帝亡魂。還有一些人在起槓到落槓的路上不停地撒紙錢,舉目望去,一片白色海洋。
待全副葬禮做完,眾人均是鬆了一口氣,文武百官們鬆動了筋骨,紛紛到女眷安歇處尋找自己的家眷,流蘇疲倦的坐在椅上,冷眼看著周圍女眷們見到自己丈夫時的撒嬌神態,心裡知道葬禮雖是完了,宣墨應該還是忙著,宣安也不見蹤影,想了一會,正決定麻煩方芳芳的馬車將自己載回宣府,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逆光而來,正是宣墨,眉目間清減了不少,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見到流蘇,未語先笑。
流蘇乍見尋來的宣墨,本是沒什麼的,卻突然間就生了種種委屈,聞著宣墨懷裡熟悉的氣息,張嘴就在宣墨肩上咬了一口,宣墨一僵,立刻又好笑的看著流蘇如小獸般氣鼓鼓的委屈表情,捏了捏流蘇的鼻子,道:“我們回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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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束髮,可好?”
流蘇正隨意挽著一頭流瀉的秀髮,聽宣墨如此說,先是一楞,繼而笑起來,接過宣墨手中的梳子,梳理起如流泉般的髮絲。
窗外清晨的輝光沐在宣墨身上,柔柔的泛起一層光暈,宣墨以那樣安靜的姿態隨意坐著,唇邊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閃爍的光影將半邊如玉的側臉照成光輝,如謫仙般優雅;另外半邊卻在陰影下看不清顏色,如邪魅般蠱惑,兩種風情卻又奇異的融合在一起,流蘇霎時就有些移不開眼睛。
旁邊放著發冠和髮帶,流蘇偏過頭梳理著宣墨的發,不妨自己的頭髮因偏頭的動作柔順的滑落下來,與宣墨的發糾纏在了一起,不知何處吹來的風揚起兩人糾纏的髮絲,兩人俱是一愣,卻都沒有動作,靜靜看著那纏繞的髮絲在風中揚起又落下,只聽宣墨低低念道:“結髮同枕蓆,黃泉共為友。”
流蘇心裡一驚,連忙掩飾著笑道:“別耽誤下去了,今日太子登基,你萬不可遲了。”說著伸手將自己的發捋回,替宣墨冠好了發,又服侍他穿戴完畢,看了一眼,只覺得他英氣勃勃,丰神俊朗,自有清貴之氣。
宣墨照例叮囑了流蘇幾句,無非是天氣將冷,生冷的菜蔬水果不要多吃;若閒的慌就去康鳳府上坐坐,如果要出府去街上逛,勢必得多帶幾個護衛暗人之類的話,流蘇笑著都應了下來,推宣墨出了門。
身後荷包捂著嘴巴吃吃的笑的歡,流蘇瞥了她一眼,板下臉來問:“笑什麼?”
荷包絲毫不懼流蘇故意裝出來的嚴肅神色,說道:“我瞧咱們少爺一到了夫人面前就和老婆子一樣羅嗦了,倒絲毫沒有大越第一首輔的樣子。”
流蘇也撐不住,淡淡的笑了起來,說道:“準備準備,咱們去趟天牢罷。”
荷包愣了一愣,反應過來時覺得不妥當,遂問道:“夫人去天牢是探望……”
流蘇一邊挽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回道:“二皇子。”
荷包慌了,連忙阻止道:“萬萬不可,況且這天牢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
奈何流蘇已是下定決心,且竟然隨身帶了宣府的令牌,說道:“行了,快點準備吧。”
同樣骯髒潮溼的天牢,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腐敗味道,流蘇亮了宣墨的令牌,牢頭便恭敬的將她帶到了越謹的牢房裡,看到越謹時,流蘇有一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面容清雅的男子,那個在放箭射向調戲舞姬的官員時狠厲暴戾的男子,竟然淪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那蜷縮在牆角的邋遢骯髒的人,緩慢遲鈍的抬起頭看向來人。令流蘇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