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闢塵與闢水兩枚珠子打入嬰孩體內,每一枚珠子可維持孩子一月性命,這樣殘忍的法子,卻也只能將這條小生命留下兩個月。
而且,這個法門的代價……
上天終究還是不公平,在她最為憎恨的時候,將這個留有那男人血液的孩子投身於她的身上,卻又在她漸漸對孩子產生感情之後,又殘忍的將這一切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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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日的時間,仲雍的身子便不行了,每日裡哭泣不止,卻又因為不能講話,小臉憋得通紅,讓洛水這個做母親的心疼萬分,卻又不知所措,只能每日裡抱著孩子,想要留下他最後的一點生命。
一個月的時間,曹丕都不曾來看過這個孩子,自然也不曾聽過她的辯解——更何況,即便是聽了,他又能相信多少,她不敢說。
似是知道母親就在身邊,她的仲雍,竟又堅強地挺過了半個月的時光,直到一個五月的晚間,洛水懷抱他淺眠的時候,忽而便哭得聲嘶力竭。
洛水看著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小孩子,只是通紅了小臉哇哇大哭,一時間竟也急得有些茫然了,只好用力環著他,手中試了數種推拿手法,卻都如石沉大海般了無蹤影。
仲雍,她的仲雍……
為什麼,他要出生在這樣一個不被祝福的家庭裡?
“哎呀呀,夫人……我,我馬上喚中郎將大人過來!”看見洛水滿面焦急地四下翻找銀針,謝媛也慌了手腳,匆匆忙忙地衝出秋蘿園。
洛水不願再與曹丕有所瓜葛,卻因了孩子的病況完全分不出神來,只能在床榻邊忙裡忙外,並不曾分出心思阻止。
不知道急匆匆地為孩子治了多久,曹丕這個做父親的總算姍姍來遲的出現在門口,看到她和床榻上幾近奄奄一息的孩子,只是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說過多少次了,這個孩子的死活,和我沒有一點關係。”離去之前,好歹還給她留下了一句話。
洛水在忙碌絕望之間抬起頭來,卻只來得及看到曹丕眼中那一閃即逝的恨意。
等到藥石皆無力,洛水只是默默地將孩子抱起來,緊緊地……彷彿想要將他嵌入到自己的血液之中。
“仲雍,仲雍……”等到所有語言盡皆無力,她能做的,便只有輕聲喚著孩子的小字,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到。
只要……他記得,他有孃親,這便夠了……
一遍遍的叫著,直到紅日西斜,暮色四合。
直到孩子的體溫漸漸冰涼,彷彿沉睡一般在她懷中閉上了眼睛。
一陣血腥氣息猛然返入喉中,洛水掙扎著咳出一聲來,微一張口,便是一大口血液噴濺而出,落在剛剛逝去的孩子臉上,緊接著,眼前便是一黑,再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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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病,便是半年。有三個月的時間,她只是昏昏沉沉,甚至連仲雍的葬禮都沒有趕上,十月初轉醒之時,只是喃喃念著孩子的名,微一閉眼,便能想到孩子還活著時的情狀,本就虛弱得接近燈枯的身體,此刻卻也愈加的壞了,有些時候,竟讓她覺得自己在下一個時刻便會死去。
冬日,霜雪飄時,洛水總算能夠下床四處走動。
第一件事,便是來到洛水之畔,那個她出生的地方,此刻卻只剩了一片白雪蒼茫。
和她一起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萬人之上的帝者。他只是穿了一身素白的袍,素白的狐裘,蒼白臉色,隱有疼痛入骨。
“皇上,為姐姐燒柱香吧,她會看到的。”
洛水在河畔搓土為爐,埋下伏壽與兩個皇兒的衣衫,以及小仲雍逝世時那塊沾血的布巾,並將帶來的香柱遞到皇帝手中。
皇帝的臉色依舊沉沉,恨意排闥而來,卻並未曾向身側人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