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接了香,燃起三株,插在那個臨時搭起的衣冠冢上。
不知默默禱告了多久,洛水只見身側銀光一閃,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她忙回過頭去,見狀大駭。
皇帝的手中握著一併銳利匕首,此時,他右手執匕,左手的小指已被削斷,痛意,讓他微微皺了眉頭,卻似渾不在意一般,只靜靜的看著白雪中,那斑斑點點的血跡,紅如梅瓣。
“母妃曾經說過,一個人的左手小指,連著心——我把小指削斷,從此以後,再……再無心!”皇帝的臉色因失血而慘白一片,只一雙眸子張得極大,流露出些許不甘,些許迷茫。
洛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將手中的傷藥遞與他,淡看他從衣上撕下一片布料,雙手靈巧地包好傷口。那藥很痛,他卻無一絲表情。
“甄夫人,還是謝謝你能夠送朕的皇后一程……本想在一切結束之時來洛水泛舟,共飲長生酒,現在看來,這大約是永遠不可能了。”
“前幾日,曹丞相向我說過,他要將自己的三位女兒嫁與我。”
“我根本無法拒絕……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是苟延殘喘的保住自己的位子而已。”
“你,不會怪我吧,怪我沒把她……照顧好……”
皇帝的聲音哽咽,凌亂一片,原來的眼淚流盡了,滴出的,竟似血淚。
“皇上,你難道不明白麼,姐姐她只要留在你身邊,便快活,她不願看到你悲傷的模樣……再者說,虛與委蛇,才可在這亂世中求存,再怎麼說,保住這條命,至少還能留下回憶。我知道姐姐的心思,所以,我尊重她今生的選擇。”
說罷,洛水從懷中掏出一罈薄酒,目視片刻,只拔開蓋子,任那泛著梅花清甜的酒液一滴滴灑到白雪之中。
“皇上,我們走罷——曹節和曹華兩個孩子我見過,都是極伶俐可愛的女孩兒,好好待她們,你已經負了一個伏壽,便不要再負另外之人。”
“朕……我懂了。”皇帝沉默良久,只是牽起手中的馬兒,將狐裘裹緊了些,緩步離去。
洛水回頭看向水面。
冬天,好冷……如果是春天的話,姐姐便會感覺到那溫暖了罷!
這等心思剛一浮現,手腕上便是一熱。
垂眸看去,竟是母親先前贈予的手鍊突然有了反應,珠子熠熠發光,觸手溫熱而潤澤,竟似隨著她的意志流動不停。
再抬眼,看向冰封的河。
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河面的冰層盡數消融。
怔怔的凝視著自己的手,那指節依舊纖細,手指屈伸之間,卻似多了一點淡淡的水藍色光暈。
看了一會兒,她只是默默地將手收回袖中,跟隨皇帝的腳步寂然離去。
皇帝並未回頭,也便沒有看到那般令人震驚的景象。
第十卷 郭主
遺恨隱經年
建安二十年,二月。
曹植為自己的新生女兒取名金瓠。
洛水覺得那是一個可愛的名字,讓人想到夕陽下被鍍成金色的瓠子。然而,她對那孩子的感情卻是複雜,既希望曹植對她好一點,又希望曹植不要對她太好。
孩子滿月的時候,洛水去看了她一眼。
很是可愛的女孩兒,一雙澈亮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一副慧黠模樣。由於當初母親的難產,嬰孩的身子極是虛弱,卻仍是堅強的保下一條命來,當真是像極了死去的小仲雍。
洛水考慮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無法狠下心看著這可愛的孩子如她的小仲雍般得病死亡,便在酒宴開始前夕親手寫了一封安胎方子,悄悄交到崔罘手裡,囑咐她按方抓藥,以便保得孩子平安。
崔罘由於生產時得她相助,對她的情緒便也不再偏激,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