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該復員了。入伍前曾發誓在部隊要出息,現在看來當初的想法太簡單了,部隊這麼多人,誰都想出人頭地,機會卻那麼少,又有幾個人有田村那樣的運氣呢。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也很遠,似乎什麼都想到了,但有些事還是想不明白。
一個人影向哨位走來,他下意識地問了口令,那人回答:是我。
田村走到了他的面前。此時的劉棟已經清醒過來,他問道:排長,你這是來查崗?
田村站在黑影裡說:以後沒人的時候,你別叫我排長,就叫我名字。
劉棟說:排長,那怎麼行。
田村強硬地道:我說行就行,今天晚上我陪你站崗。
說著就轉身站在了劉棟的身旁。
劉棟輕喊了一聲:排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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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草(1)
劉草和胡小胡的婚姻註定是不幸的。
兩人婚後不久,胡小胡就到鎮裡的一家木材廠上班去了。指標是胡主任給搞來的,胡小胡一轉眼就成了城裡人。胡小胡也經常把自己當成城裡人,他戴墨鏡,穿寬腿的喇叭褲,兜裡揣著捲菸,手指上夾著捲菸,嘴裡亂哼著流行曲兒,在村街上一抖一抖地閒逛。胡小胡的這副樣子,大都出現在晚上,或者是星期天。鎮裡離村子有二十多公里的土路,他每天都要騎上近一個小時的腳踏車上下班。
新婚的日子裡,胡小胡早出晚歸,樣子也很勤奮,儼然一副幸福、顧家的男人形象。劉草已經到衛生所上班了,衛生所平時並沒有多少人看病,也就是頭疼腦熱的小病。劉草沒來之前,衛生所已經有兩個赤腳醫生了,她在大部分的時間裡,總是背個簍子上山挖草藥,回來後再分揀、晾曬。
傍晚的時候,胡小胡騎著腳踏車,搖著車鈴回來了。劉草見胡小胡回來,也不多說什麼,就進屋燒火做飯。胡小胡也跟進屋,洗一把臉,喜滋滋地看上幾眼劉草,手就在她的身上摸摸捏捏的。劉草推開他繼續忙碌,胡小胡咽口唾沫,嘀咕一句:看晚上咋收拾你。
胡小胡一搖三晃地從家裡走出來,戴上墨鏡,又點上捲菸,神情自得地在村街上晃來蕩去。有收工的農民從地裡回來,見到他就打招呼:小胡,下班了?
他就朗聲地回答:下班了。二哥咋樣啊,當農民累不累?
被喊作二哥的人就羨慕地說:幹農活哪能和你上班比?你活得多滋潤啊。
胡小胡用很優越的表情笑一笑,抬起手,斯文地彈一彈菸灰,沖人哼哼哈哈地打著招呼。
等村裡的三老四少見得都差不多了,胡小胡才斜著肩膀往家裡走。這時候,劉草已經把飯做好了,胡主任正坐在桌邊等他。一進屋,他就坐在胡主任旁邊,劉草開始給父子倆盛飯。
爺兒倆天天見,已經沒啥可說的了,老胡說了聲吃飯,就端起了碗。
吃完飯,胡小胡還要夾著紙菸去村裡轉一轉。這時候,村街上的人是最多的時候,他挺胸收腹地在眾人的眼皮底下轉上一圈,如果有人搭話問他一兩句鎮子上的事,他就會停下來,滿嘴唾沫星子地白話兒半天,說些哪兒又起了樓,哪兒又有人出事讓警察給抓了的新鮮事兒。
等村街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他也往回走去,墨鏡已經摘了下來,掛在胸前的衣服上。
進院時,劉草仍在院子裡分揀著草藥,老胡躺在屋裡,翻看《人民日報》上的社論。胡小胡就說:得得得,別沒完沒了地弄這些東西了,走,咱睡覺、休息去。
劉草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你睡你的。
胡小胡歪著脖子,瞪一眼她,就去洗臉刷牙。等他回屋鋪好被子,見劉草還沒有回來的意思,他就趿拉著鞋,在屋門口喊:劉草,你還睡不睡呀?我明天還要起早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