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豬’?”李小法嘿嘿一笑,淡淡道:“是‘造作局’、‘應奉局’,是朝廷想出來坑害咱們老百姓的玩意兒,老漢活了一大把年紀,也瞧得多啦。”
他見方破陣臉色惘然,知道少爺仍是不甚了了,跟著解釋道:“那‘造作局’,是專門替皇上製作各種稀奇古怪玩意兒的場所,什麼象牙杯、犀角盞、金玉珠翠、寶石雕刻、繡品珍玩……老漢一時也想不起那許多,只知道都是些沒多大用處的好玩物事,這‘造作局’只管將這些個沒用處的玩意兒一件件造出來,那是決計不會嫌多的。荷姑刺繡手藝好,大爺想必是有意要將她送去那處。‘造作局’裡什麼樣的匠人都有,造出來的玩意兒咱們老百姓也叫不出名堂,總之是一個字:多。但那‘應奉局’卻只幹一件事,便是日日夜夜不停地派出公差來,一村一鎮,挨家挨戶蒐括,但凡見到哪家有什麼奇花異石,便拆牆毀屋,只管搬了去,一船一船盡往汴京運。這裡有個名目,十船為一綱,就叫作‘花石綱。’唉,他道君皇帝變著法兒找樂子,可憐咱們老百姓卻都被害苦啦!大爺想挖六月古家後山的那塊奇石,不用多說,當然是要送往這‘應奉局’,嗯吭、嗯吭……”他說到此處,想是不忿“造作”、“應奉”二局的所作所為,越說越氣憤,引起劇咳。
方破陣少不更事,原本不知“造作”、“應奉”二局為何物,但這時見李小法神情激動,便多多少少也已知道些朝廷官府欺凌盤剝百姓之事,心想:“爺爺是鄉約,爹爹想挖六月古屋後山上的石頭,定是奉爺爺之命行事。爺爺也真是的,幹麼要去當這勞什子的鄉約?盡得罪人!先生常說,這世上最為可恨之人,非賊非寇,而是為虎作倀,助桀為虐之徒。官府欺壓百姓,爺爺、爹爹卻和他們穿連襠褲,一鼻孔出氣,那豈不成了這……”
一想到此處,他臉上本已消退的那股燒灼之感,復又湧將上來,針刺一般,似乎扎得連心也疼了。側目斜視,只見李老爹此刻喘息已平,嘴中重新叼了煙管,也正在望著自已,一對細眼眨巴著,目光中大含深意。兩人目光一觸,他心中突地一跳,忙將視線移開,卻見屋內眾人除方老根不知何時躺下外,其餘的人都在不聲不響地望著自已。剎那間,他只覺芒刺在背,不禁一陣心煩意亂,再也沒勇氣在這屋子裡呆下去,只想快快走出門去,走得越遠越好,含含糊糊道:“嗯,李老爹,我走啦。”不等李小法回答,飛步出屋。
李小法沒料到他說走便走,一呆之下,叫道:“少爺,你走好,小心腳下!”邊說邊伸長頭頸,向門外張望,只見月光之下,方破陣早已走遠。他從板凳上站起,走近門口,伸手將板門合上,閂上門閂,回過身來時輕輕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祖宗不積德!”
方破陣離開傭工住處後,煩躁不堪,無心再侯方臘,記掛著父親的安危,於是徑往母親房中而去。
來到母親住處,周氏卻未見歸。他在一張圓凳上坐下,對著大理石桌面上的一盞紗燈發了會呆,忽想:“李老爹說話向來都有些道理,他方才說在咱們萬年鄉,再怎麼說也都沒人敢對爹爹無禮,我不用太替爹爹擔憂。”又想父親與那李六月古一家爭執,定是有驚無險,否則母親聞訊後,怎還會再去赴二嬸的壽筵?這麼想了兩想,寬心了許多。
等不到半個更次,忽聽得門外環佩丁冬,跟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漸漸移近門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