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好手,於其蹤跡也是懵然不覺,一無所察。
霍梅意眼明心亮,洞若觀火,此刻見到兩個孩子眉來眼去,早悉其意,當下也不點破,對方破陣道:“如此甚好,咱們一老一少便這麼說定了,要不要再來個擊掌為誓?”
方破陣心道:“擊什麼掌、立什麼誓啊?我並非真心甘願受你羈絆,眼下這麼說是迫不得已,為得就是要使你高枕無憂,心生大意,看管有所鬆懈,到時我跟小禾便好逃走!”說道:“不用了,不用了。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立不立誓都一樣。”
霍梅意臉露微笑,望著他淡淡道:“你還是個孩子,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方破陣見他笑容古怪,心頭一震,忙道:“眼下不是,等過了七、八年,自然便是了。”
霍梅意又是微微一笑,道:“好吧,不立誓便不立誓!”抬頭看看天色,接著對二人道:“眼下恐怕已過戌時,威坪城門想必早已關閉,客店是回不去的了,此處月白風清,松濤催眠,咱們今晚就睡在這兒,明晨一早進城。”
方破陣本想問他明日去威坪城作甚?一瞥眼,見他肩上少了那隻隨身布囊,心道:“是了,他要回客店去取回布囊。”再待問他取回布囊後,又當取道何往?霍梅意拂枝分椏,早走入林中,並在一株老松下半躺半倚,閉上雙眼,便欲入睡。
小禾見狀,雙手合什,心中默默禱祝:“老天保佑,菩薩顯靈,快快讓這波斯惡人睡著,少爺和我便好逃之夭夭!”眼望方破陣,朝霍梅意躺身之處努努嘴,又抬手向山道左側小徑指了指,最後伸出食指與中指,在空中做了個模仿雙腿跑動的姿勢。
方破陣怎不明白她的心意,但卻向她用力搖了搖頭。先前在黑松林嶺下,他已被霍梅意戲弄過一次,彼時霍梅意四肢大展地睡在道旁,看似黑甜大覺,實則是在假寐,如雷鼾聲更是偽而作之,他還當是個瘋子渾人,過去一看,卻分明是雙眼大睜的霍梅意,嚇得他半死。此刻回想起來,猶有餘悸,霍梅意如此倚樹而眠,難保不是故技重施,他怎敢造次?
小禾見他一再搖頭,大是惶急。方破陣靠近她身旁,咬耳道:“霍先生是在試探咱們!”見小禾臉有疑惑,又低聲道:“他睡覺是假裝的,為得就是要試試咱倆是否還會逃跑。”這回小禾聽懂了,也回嘴過去,湊在他耳旁問道:“那咱們還逃不逃?”方破陣道:“等過了今晚再說,這事急也沒用!”
當下兩人走去霍梅意那邊,各自在他身旁坐下。此時方當盛夏,加之林中草地上又積了厚厚的一層松針,倒也不必擔心露宿於此會著涼。兩人剛要躺下,霍梅意忽道:“你倆方才在說些什麼悄悄話?”
方破陣假意打個呵欠,說道:“好睏。”小禾道:“沒說什麼,少爺說他頭一次在野外過夜,覺得很是新鮮。”輕輕一句,將兩人適才的竊竊私語一帶而過。霍梅意道:“那你自己呢?也是頭一遭?”
小禾口中一邊說道:“我小時候在家中,經常跟爹爹姆媽,去很遠的地裡挖番薯、掰苞谷,睡在野外田頭,那是常有的事。”一邊解開那隻花布包袱,揀出一條長裙,蓋在自己身上,又將包袱重新紮好,扔給方破陣,好讓他用來墊在頭下,當枕頭睡。
霍梅意問道:“你家中除了爹媽之外,還有些什麼人?”小禾躺下身去,兩手交叉,抱在胸前,道:“還有個上了年紀的爺爺,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一對弟妹。”霍梅意輕輕一笑,道:“(huo),這麼一大家子!”小禾道:“霍公公,你家中都有些什麼人?他們也跟你一塊來咱們中原了麼?”
只聽霍梅意輕輕嘆了口氣,悽然道:“沒了,除了一個孫女,什麼人都沒了!”
小禾奇道:“怎麼都沒了?”
霍梅意語聲忽變,變的陰森寒冷無比,恨恨道:“全死了,給人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