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下來。
“以深。”
他嘆氣,她卻只是看著他。笑而不答。這笑居然也是忐忑的,帶著一絲絲的無奈和倉皇。
愛一個人,於是就會這樣的寥落、有這樣的執拗,和這樣的難堪。
“是的,我知道。”他終於點頭。
“那麼,他為什麼不和她結婚?”
他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愛她嗎?”
“我也不知道。”他微笑,“以深,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對現在的你們來說,它不具備任何意義。”
是的,她明明都已經走了。不可能再回來。這個世界是現實存在的,並非童話。死去了的公主不可能復活,也永遠沒有可能出現青蛙王子那驚天地泣鬼神天崩地裂到起死回生的深情擁吻。可是——她卻分明還是害怕。
因為沒有把握、因為開始陷入、因為前路茫茫……所以總是會感到害怕。
她向來就是這麼沒用。
屋子裡寂靜一片,江家大宅永遠是那樣富麗堂皇到嚴肅冷漠。走到樓梯旁的時候,以深隱隱約約的聽到兒童房裡傳來的那一陣輕柔的說話聲,電光火石、電光火石……似乎是那晚的情景重現,白到耀眼的病房裡,那個清麗甜美的女子、那場溫馨哀傷的告別、啟徵那樣的說話語氣,以後,可是從來都沒有再見到過。
從來都沒有。
此刻,他卻坐在寶寶的床邊,溫柔地為他念著一個故事:“眾人看見這件事情,就不禁在她面前彎下腰來,好像是在一位聖徒面前一樣。可是她倒到她哥哥們的懷裡,失掉了知覺,因為激動、焦慮、痛楚都一起湧到她心上來了。
‘是的,她是無罪的。’最年長的那個哥哥說。”
是的,她是無罪的。以深在心裡模模糊糊地想。寶寶是無罪的、必青是無罪的,那麼,她呢?啟徵呢?她父親呢?阿姨呢?還有母親……
發生的那麼多那麼多事情,假若一切都只是童話故事那該有多好?睡前枕頭邊所聽的故事,可以慨嘆、可以傷懷、可以感動,然而一覺睡醒,陽光依然明媚、日子依舊美好,假如是那樣的話,該有多好。
“他現在把一切經過情形都講出來了。當他說話的時候,有一陣香氣在徐徐地散發開來,好像有幾百朵玫瑰花正在開放,因為柴火堆上的每根木頭已經生出了根,冒出了枝子——現在豎在這兒的是一道香氣撲鼻的籬笆,又高又大,長滿了紅色的玫瑰。在這上面,一朵又白又亮的鮮花,射出光輝,像一顆星星。王子摘下這朵花,把它插在艾麗莎的胸前。她甦醒過來,心中有一種和平與幸福的感覺。
所有教堂的鐘都自動地響起來了,鳥兒成群結隊地飛來。回到宮裡去的這個新婚的行列,的確是從前任何王國都沒有看到過的。”
啟徵的聲音輕柔地停落在最後的句點,空氣中有淡淡幸福春光的影子,他的側影俊朗美好,笑顏燦燦。
“從此以後,王子和艾麗莎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是嗎?”寶寶用懵懂惺忪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問著。
“是的。他們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天長地久、白髮蒼蒼。”
他推門出來的時候她還怔在那裡,整個人彷彿被催眠了一般,難以動彈。反倒是他先微笑起來:“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的聲音卻是僵硬的:“剛才。”
——僵硬到木然。明明是想逃,卻象根木樁子一樣傻傻地定在那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也看不懂她的表情。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目瞪口呆得象個傻瓜。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她向來瘦,從張孜然那裡拿來的衣服卻明顯偏大,掛在身上象小孩子偷穿了媽媽的衣裳。這樣的氣氛又太尷尬,她明明可以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