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兩個百人隊,給我想法摸到對面山坡上去。這幾天我觀察,那種可遠射的大將軍炮應該佈置在小西天一帶,不惜任何代價,你必須把火炮給我毀了!”
幾個心腹領命而去,達春喘了口氣,抿了一下乾渴的雙唇,瞑目,握刀,靜靜地等著敵軍的到來。
傳到耳朵裡的炮聲漸漸緩了,腳下爆炸帶來的震顫也漸漸感覺不到。戰馬的悲鳴聲,受傷士兵的哭叫聲漸漸遠去,達春心如止水,整個人彷彿都融入到了眼前的煙霧中。
透過重重濃煙,他感覺到一支軍隊正從前方向自己靠近。第一波試探敵軍動向的騎兵與之遭遇,不敵,損失很大,倖存者正飛快地跑回來報信。第二波遊騎緊跟著遭遇了敵軍,也撤了下來。近戰小炮的聲音越來越容易分辯,敵軍在煙霧中距離本軍己經不足一千步,第三、第四兩波遊騎根本沒上前接觸,就逃了回來。
達春猛然睜開了雙眼,目中彷彿射出一道光,刀一般刺向逃回來的武士。幾百名武士蜂擁著衝出煙霧,在達春面前不遠處滾鞍下馬,一個渾身是血的百夫長趴在地上嗚咽道:“大帥,敵軍,敵軍,移動的城…”
“亂我軍心,斬了,身上有傷的到後營裹傷,沒傷的就地處決!”達春不待那名百夫長哭喊著說完,大聲命令道。
兩名親兵衝上去,手起刀落,將百夫長的人頭砍下,拎在手中,縱馬於陣前往來展示。
退回來的武士大部分是身上沒傷的,聽達春如此命令,悲呼一聲,跨上馬,再次向煙霧中衝去。濃霧深處,又傳來沉重的撞擊聲和清脆的爆炸,片刻後,聲音又迴歸遠端火炮射擊時所發出的尖嘯,所有殺入濃霧的武士再沒人回來。
“所有死了的,包括他”達春用寶刀指了指馬前那具無頭的屍體,高喊道“全部算陣亡,本帥會親自向大汗替他們的家人討賞。今天,無論前面是神是妖,全給我衝上去,不準後退!”
“不準後退!”傳令兵一同高喊。
“不準後退!”數萬人交相呼應,如狂風巨浪般,捲過田野。
受到激昂的情緒感染,一個蒙古武士舉起刀,仰天長叫:“啊…喔…嗚…啊…啊!”
“啊…喔…嗚…啊…啊!”數萬蒙古軍高喊。
“啊…喔…嗚…啊…啊!”數萬探馬赤軍呼應。
彷彿兩大群狼聞到了久違的血腥味道。每個士兵眼中都放出了幽幽的光來,殺戮、踐踏,踐踏,殺戮,幾代人都是這樣殺戮踐踏過來的,把一個個民族踏在腳下,亦重重白骨上建立了蒙古人的偉業。一天,這場殺戮還要重複,還要繼續。永遠重複,永遠繼續!
“前鋒,出擊!”達春的寶刀凌空一斬,向煙霧中那個隱約可見的方陣指去。悍將洪塔脫帶著一個萬人隊,洪水般衝上前。
萬馬奔騰,巨大得震動讓人站不穩腳跟。黃色的煙柱從地面上升起來,追隨著騎兵的腳步,巨劍般斬向煙霧。
碰撞聲、呻吟聲、爆炸聲、喊殺聲從前方傳來,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晰。後方的人不知道前邊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時時刻刻有人在死亡,有人在刀尖上發出絕望的呼喊。
元繼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戰,一半是因為臨戰的興奮,一半是因為煙霧中傳出來的絕望。他半生中經歷過大小不下三十場戰鬥,沒有一次戰鬥如此神秘,也沒有一次戰鬥讓他感覺到如此緊張。
風,一陣微微的風吹過,將殺場上的煙吹淡了些。也許是因為血液使灰塵凝固,也許是喊殺聲讓時間變慢,前方的情景慢慢能看清楚了,一座移動的堡壘,掛滿了血肉,出現在人們的視野。
破虜軍步兵方陣,不,具體的說,應該是戰車方陣。千餘輛長方型手推車,排成了第一道攻擊線。每輛車的正面,都打著長長的鋼釘。尖利的釘尖在煙霧中一閃一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