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不是沒想過讓林寶也去下井,可是家裡的地不少,自己和婆娘身子又不中用,林寶要是也走了,這地十九□□可就要荒了。老李頭既心疼自家的七畝好地,也捨不得讓小兒子去冒下井的險。
玉秀新媳婦,面皮薄、耳根子軟,可就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不管啥事,都會來句“俺先問問林民”,言下之意,她個做婆娘的做不了主,啥事兒等你大兒子回來再說。
林民要是回來了要錢的事兒那還能有戲?老李頭一聽這話,臉一下子拉下了,提高嗓門不客氣道:“那龜崽子還是老子的種呢!他的錢自然也是老子的,老子要自己的錢你個外人磨嘰什麼?!一個下不了蛋的雜毛雞!”
玉秀聽了這話,臉唰就白了。嫁過來近一年肚子沒動靜,她心裡多少也有些著急擔心。可自己擔心是一回事,被公公拿捏出來做筏子那是另一回事兒,玉秀被氣得一口氣堵在心口沒上來,直愣愣地撅了過去。
老李頭見狀,也嚇得不行,還以為自己把人給氣死了,忙出門喚自己婆娘進來招呼,又拖拉著半隻鞋去村西頭喚赤腳大夫。
林民他媽原正在炕上揉麵發饅頭,被老頭子咋呼一叫,嚇得連圍裙都沒摘便匆忙往大兒子家來了。進門一看,見兒媳婦歪倒在灶臺邊上,手裡還拽著一把麥稈,忙先一瓢水潑滅了快掉出來的柴火,摳開兒媳婦的手把麥稈弄掉,又使著勁兒將人給扶到炕上,最後才勻著手給她順著胸口捋氣兒。
村大夫是個赤腳大夫,姓丁,六十多歲,忒瘦小老頭兒,丁槐村從人到牲口家禽,全都包看。也因著除了鎮醫院,十里八村就這麼一個大夫,發燒拉肚一把草藥便能治好,又省錢又省事兒,丁大夫在這一帶威望不下於解嬸子她爹卦半天。
丁大夫被人拽過來時連鞋子都只穿了一隻,手裡還拿著雙筷子,一看便是從飯桌上拽下來的。他先翻了翻玉秀眼皮,試了試死活,待確定了沒啥大事兒,才擼起袖子不急不慢地把起脈來。
沒什麼大毛病,是喜脈。就是有些急火攻心,氣的。
林民他媽一聽這個,忙到院裡對著東南祖墳處虔誠地拜了三拜,又去自家屋頭拾了兩把雞蛋給丁大夫送了過來。
老李頭又心疼那二百塊錢要打水漂了,又心疼婆娘送出去的兩把草雞蛋,一時看玉秀更加不順眼了,這麼個小骨頭架子還能懷娃?生也生個賠錢的便宜貨。
林民第三天就回來了。村裡有人正好上城,給他捎了信。知道自己要當爹了,林民回來時臉上難得地帶著喜氣,也學其他幾個下井的工友,去縣城超市裡買了不少豆粉、蜜棗之類的補品,大包小包地拎回了家。
玉秀一見林民,這些日子的憋屈立時找到了發洩口,丟下手裡的活計奔著林民懷裡便大哭了起來。
林民心疼肚子裡那個,也心疼媳婦,忙打橫將人抱回炕上,小心翼翼地哄著。
可玉秀受公公的氣又不是一兩天的事兒,好不容易肚子懷了,能揚眉吐氣了,哪能這般容易就被哄好?她躺在墊了兩床褥子的炕頭上,腦袋枕在丈夫腿上,拽著林民褂子前襟,抽抽嗒嗒地將老李頭說過的話學了一遍。
林民一聽,立時火冒三丈。老李頭什麼臭嘴什麼德行,他不是不知道,可這麼肆無忌憚地開口要錢,還是真是登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了!
他先安頓好媳婦,又去灶上找了點剩飯墊巴墊巴肚子,然後才拎起一包豆粉,慢悠悠地向老李頭家晃去。
老李頭一家正在院子裡吃晚飯,林寶一見他哥,忙站起來打招呼道:“哥回來了!吃了沒?”老李頭看在豆粉份上,倒也沒吱聲,任由林民他媽起身去灶臺上拿碗筷去了。
林民沒接他媽遞來的碗筷,又衝弟弟搖了搖頭,道自己已經吃過,將豆粉擱灶臺上在院子裡尋了條長條凳子坐下,衝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