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頭商量道:“爹,以後有什麼事兒就跟俺說,到底俺才是俺那屋頭當家的。您說您老難為玉秀有啥個意思?”
老李頭一聽這話就知道兒媳婦在兒子跟前告狀了,心裡罵了幾句直娘皮、長舌婦,放下碗筷不客氣地道:“你媳婦就是個碎嘴的篩子,滿是編筐的瞎話,俺哪裡難為過她?不過仗著自己懷了娃就金貴起來了!村裡哪個婆娘沒懷過崽子?哪個婆娘像她這般活也不做,事兒也不管,好似肚裡揣了個祖宗一樣。怎地,俺個做長輩的說她幾句都不行了?!”
林民哼了一聲,也瞪眼提聲兒對付道:“俺媳婦什麼人俺心裡清楚,這麼些年處下來就沒見她跟誰臉紅過,怎麼到你這兒就全是毛病了?再說,她哪裡不好俺關起門來自己會說,不用外人叨叨。她就是啥都不幹俺都能養得起,還用幹什麼活兒?!你也甭在這說些有的沒的,不就想要錢麼?俺就在這撂下話來,要錢,一毛沒有!要命,你要有能耐,就打死俺倆口子,就當還上輩子做的孽太多輪迴路上投錯了胎!呸!”
老李頭啪將筷子甩到地上,指著林民鼻子罵道:“你個畜生說什麼?!老子老子娘沒見你孝順多少,倒是個外人供得跟祖宗一樣,你眼裡還有沒有俺們這些長輩?!還知不知道是誰生的你?!你個良心被狼叼了的混賬!”
林民站直了腰身,也不客氣道:“俺腦袋清楚的時候,還真不知道到底是誰生的俺!有沒有你們,俺不照樣活這麼大?!俺把吃把喝時,你連個湯水都捨不得丟過來,俺自己能掙吃能掙喝了,倒有人天天惦記起俺的錢來了。說句不怕大風閃舌頭的話,沒你天天惦記,俺這日子還能過得順當點兒!”
老李頭聽聞這話,氣得渾身哆嗦,一把掀了跟前的飯桌,撩起拳頭便要上前收拾這不孝子。他婆娘見狀,忙拉住他胳膊,眼淚鼻涕地哀聲勸道:“他爹,他爹,消消氣兒,消消氣兒,彆著急別較真兒,跟孩子置氣,沒得氣壞了自個兒!說起來這些年,大娃也苦呀,他心裡別不過這個勁兒來,這才記恨咱這些年沒關照呢!可不能鬧得太僵離了心!”
林寶看情況不好,也趕緊將哥哥拉出院子,就怕兩人再不待見真掐起架來。
老李頭心裡恨得不行,卻被媳婦摁得動彈不得,只得狠狠地踢開面前碎了幾半的碗碟,呼哧呼哧地蹲在地上喘粗氣。
林民氣極了老頭子,心下舒暢,自兜裡摸出兩根把子煙來,一根遞給林寶,一根自己美滋滋地點了起來。
林寶接過煙,湊在鼻子上聞了聞,又別在耳朵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哥,你就別生爹的氣了!他也是無心的,這事說起來終歸是俺不對,爹是為了給俺蓋房才問嫂子要錢的,要怪你就怪俺吧!”
林民斜了林寶一眼,頗為不客氣道:“喲嗬,還逞起英雄唱起白臉來了嘛!你以為俺不怪你?哼!只是麻子跛子一塊惡,俺更恨老頭子偏著心噁心人罷了!以前沒養沒教俺都不說啥了,俺好不容易成了家過穩了日子,他又過來攪和,膈不膈應人!”
這話林寶不好接,也沒法勸。他爹幹得那些事,他也知道幾分,勸也勸過,說也說過,可老頭子固執,好賴話都不聽,做得這些又全是為了他,叫他怎麼開口。
兩人在衚衕口站了一會兒,也不說話,待林民把煙抽完,聽著院裡全然沒了動靜,才拍了拍林寶肩膀道:“你也不用在這兒瞎為難白操心,俺跟老頭子之間的事兒,不是三兩句話能解決的。都這麼多年了,他那歲數,那脾氣,俺耗得起,頂得住,俺都不愁,你急個什麼勁兒!快回去吃飯吧!俺也回家看看你嫂子去!”
好賴話都讓他說完了,林寶無奈,只得轉身回家。
林民做事向來愛憎分明,這邊老李頭見天膈應人,便顯出那邊常來幫著下地的岳父大姨姐好來了!玉秀肚子裡有了信兒,免不得要去鍾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