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早見到公子,方才說稍後就到,得揀個沒有客人進出的間隙,讓我託話給你,說是請徐公子海涵。”
徐鳳年嗯了一聲。
到了大盞城青竹酒樓,馬上就要跟如今化名張茯苓的張秀誠親自搭上線,這讓徐鳳年忍不住想起另外一條隱線,不在薊州,而在倒馬關外,就在葫蘆口外!
這次他之所以說是先到薊北橫水城去見鬱鸞刀和衛敬塘,但真正的意圖還是收攏這兩條經營數年的伏線,相比薊州韓芳,另外那顆名叫宋貂兒的暗棋能夠更早發揮作用。當時徐鳳年跟隨劉妮蓉帶隊的魚龍幫出關走鏢,宋貂兒是副幫主肖鏘請來借刀殺人的幾股馬賊勢力之一,徐鳳年相中了此人的心性果決手腕狠辣,讓宋貂兒事後去跟當時還僅是幽州果毅都尉的皇甫枰要錢要糧,宋貂兒果真如徐鳳年所料,如果不提那武藝平平和可憐身世,其實什麼都不缺,擱在離陽中原江南,進士及第或是成為風流名士都不難,所以有了一位實權果毅都尉不遺餘力支援的大好形勢下,宋貂兒很快在邊境上大魚吃小魚吃蝦米甚至連他孃的泥巴都吃,籠絡起了三百號悍匪馬賊,等到皇甫枰當官當到幽州將軍後,實力不斷擴張的宋貂兒儼然成為了幽州關外數一數二的馬賊領袖,明面上手下精壯就過千,別看相比各地軍伍,這個數目不大,興許還比不上一個吃空餉的校尉,但要知道宋貂兒當時只靠著三十六名馬賊就能在關外自在逍遙了,宋貂兒麾下那暫時沒有換上精良裝備的一千馬賊,大概就已經可以等同於薊州三千騎軍的戰力了。
如果說薊北鬱鸞刀的萬餘騎軍,北莽已經心中有數,做了後手應對,那麼宋貂兒來去如風的一千馬賊,以及可以驟然壯大的“宋家匪”,就是可以隨時隨地對北莽東線大軍捅刀子了,至於具體是捅腰眼子還是往肩頭抽一刀子,徐鳳年這一次會親自去佈局。除此之外,在北莽蛛網和江湖勢力往幽州滲透的時刻,徐鳳年也藉此機會將許多人馬悄悄打散撒向關外,如道德宗掌律真人崔瓦子所認為的,什麼聽潮閣豢養的一半鷹犬都隱藏在葫蘆口堡寨,障眼法而已,早就跟宋貂兒的馬賊匯合了。
那天在清涼山後的碑林,徐鳳年面對指著自己鼻子破口大罵的米邛,沒有任何反駁,只是說了一句自己沒有做好。
也許他這個北涼王確實做的沒有多好,但徐鳳年做的事情,肯定比外界想象的要更多。
徐鳳年喝了口先前青竹娘剛剛溫過的花雕,原本還有些笑意的他突然沉默起來。
十五年陳花雕酒自永徽元年起即是江南道貢品之一,其出產地自大奉王朝便有獨特風俗,富家生下女子,便以出生時幾日釀酒幾壇,酒罈繪彩,多埋入老齡桂樹下,至女子長成出嫁,便以此酒作頭等陪嫁物。當年北涼大郡主遠嫁江南,北涼王徐驍揚言要採備一千壇花雕做女兒陪嫁之用,倉促之下,結果只湊了八百多壇。原本這也不是什麼有多丟臉的事情,那會兒人屠嫁女,誰敢說三道四,誰不知道罵他徐驍再兇,徐驍聽過也就算了,若是有兩個女兒的閒言閒語傳到他耳朵裡,只要不是隔著幾千裡外的,保管皇帝都護不住。到最後,是那個起先最攔著大姐嫁人的世子殿下,親自帶著王府親兵,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幾乎把涼州城內所有權貴富豪的家門都給硬闖了一遍,這才徐脂虎出嫁那天的清晨時分,兩眼通紅的世子殿下終於捧回了最後一罈上等花雕酒。
徐鳳年不言語,青竹娘也不出聲。
不再身披道袍而是身著便服的張秀誠輕輕推門而入,他本想下跪行大禮,看見青竹娘還留在屋內,一時間有些左右為難。
徐鳳年回神後,舉了舉酒杯,微笑道:“都是故人相逢,坐下說話。”
張秀誠的誠惶誠恐可不是假裝的,他親孃咧,眼前這位可是堂堂離陽西北藩王啊,那支握著酒杯的手,還握著整整三十萬邊關鐵騎!這位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