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選駙馬這回事。此事,改日再談。”
李令歌隔著簾子看張容。
她微出神:老師回來了,好像她的心,也跟著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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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換好衣物妝容的李令歌出來,在寢宮大殿見到等候的張容。
張容看到她,眼眸閃了幾下,沒說話。
他面容有些僵硬,躲開視線,脖頸一點點泛紅。
李令歌挑眉。
李令歌笑起來:“是你方才訓我,訓得那麼厲害,嚇死我了。我按照你的意思換回衣物了,你又不敢看我。這會兒才覺得自己不該訓我,是不是晚了點兒啊?”
她語氣恢復他熟悉的俏皮,不是方才那帶著鉤子的挑釁。
這讓張容放鬆下來。
他摸摸鼻子,露出幾分無奈的笑。
張容和顏悅色:“殿下,你過來坐。臣有話和你說。”
李令歌“嗯”一聲:“你出遠門一趟,有了架子。都要我過去,而不是你過來。”
但她並不計較,她坐到他身邊——她當然知道他有一腔話會問自己。
李令歌面上帶笑,心中豎起刺,等著在他的質問中保護自己——張容必然聽到了外面那些傳聞,才迫不及待回宮,來找她。
他必是第一時間就進宮。
因為……李令歌盼星星盼月亮,希望他在的時候,他不在。她每日託人打探他行蹤的時候,也等不到他。
他只有訓斥她時,最為積極。
李令歌低著頭。
她聽到張容溫和的聲音:“殿下,沒關係。”
李令歌一怔,抬起一隻眼,不解地看他。
他坐得端正,並不碰她一下,但他溫潤的眸子望過來,讓李令歌鼻尖泛酸,生出萬般委屈。
李令歌怔忡:“什麼沒關係?我聽不懂。”
張容:“宮外那些傳聞,殿下不必在意,臣會想法子壓下去。還有,殿下不必嫁人了。更不必為了躲避嫁人,而敗壞自己的名聲。
“女子的名聲是十分珍貴的,我在一日,殿下便不需自貶。”
李令歌呆呆看他。
李令歌半晌:“老師,你在說什麼?”
她終於又叫他“老師”了。
李令歌道:“你覺得,他們說我淫、亂後宮,說我勾三搭四,說我惹得郎君們為我大打出手,說我紅顏禍水……都是假的?你覺得我不是那樣的人?”
她輕輕笑了一笑。
她眼中浮起一些霧。
她輕喃:“老師,你錯了,你不瞭解我的。我很壞,我在你面前,都在裝模作樣的。”
張容:“李令歌,我瞭解你,遠比你以為的要多。”
張容又道:“你是我教著養大的學生,我難道不信你,去信別人?”
李令歌尖聲質問:“可你從來就沒有懷疑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張容:“我從未懷疑過你。我只知道——你受委屈了。”
張容垂目:“是我爹將你逼到這一步,若非我爹逼著你嫁人,你不需詆譭自己。你因聰慧而被我爹提防,可你的聰慧正是我教的。
“是我害了你。是我教你讀書,卻沒教你藏拙。”
他苦笑:“連我都要看我爹眼色行事。何況你呢?”
李令歌怔怔看著他。
她慢慢垂下眼,看自己的手指尖。
她感覺到眼前霧濛濛,她知道自己快要哭了。
真是討厭的老師啊。
李令歌聲音悶悶的:“可若是真的呢?若是我就是他們口中那樣的女子——我跟人不清不楚,隨意妄為,今天跟張三,明天跟李四,我擺弄權勢玩著人慾,你也不會對我失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