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隱患,如今更是面臨前所未有的災禍。
方才他看道旁的百姓時,之所以面帶憂慮之色,是因為被他們的話勾起了心事。
“安王召集地方官員前往青州城,可不只是為了犒賞我們賞罰賞罰,有賞有罰才能激勵士氣、掌控人心,而我卻註定是被懲罰的那一個。”張文策想到這裡,不由得面色愁苦。
張文策是正經青年官員,能夠官拜六品主政衛縣,證明他政才不差。事實上他將衛縣治理得很好,自上任以來勤於政事夙興夜寐,幾乎可以說是殫精竭慮,所以雖然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但縣中百姓已經在稱讚他的賢名。
然而對於任何官員來說,把事情做好並不是收穫政績、得到升遷的最重要因素。張文策雖然還算年青,但出仕已經多年,非常清楚只有上級認為你好,認為你有前途,你才是真正好才會真正有前途這個道理。
他能在三十二歲就做衛縣縣令,就說明他之前做得不差,巴結好了上級。
張文策雖然出自儒門,但並不是只知道嚷嚷著仁義道德,卻不知變通的迂腐書生。迂腐書生在治世姑且難以立足,更別說亂世了。
張文策一向的處事準則,是既要做好父母官,也要照顧好自己的前途。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儒生的起碼道德堅守,也是張文策的為官底線。不能為民做主,他這身官袍穿的不踏實。
同樣的,在這個基礎上,他遵守官場規則,該收的禮收,該送的禮送,該奉承上級也絕對不含糊,雖然有時候會感到噁心難受,但他能忍。
也有忍不住的時候。畢竟有些上級官員的嘴臉,有時候實在是比糞便還要臭,裝孫子並不是一件誰都能做到的事。
他的父親在臨終前,曾拉著他的手問他:“是獨善其身容易,還是兼濟天下容易?”
他回答:“獨善其身易。”
他父親問為何。
張文策答道:“獨善其身只需安居書房,兼濟天下卻要奔波勞力。”
“不,你錯了。”他父親搖了搖頭。
彌留之際的老人家鄭重告訴他:“嘴上喊著仁義道德並不費力,噴為非作歹的官員一臉唾沫也很簡單,跟惡吏小人劃清界限甚至是書寫文章唾罵他們也不難,充其量無非是不掌權柄、家無餘財罷了。很多時候還能收穫不錯的名聲,被鄉人敬重,甚至是登上儒門賢人、俊彥榜,受到後人稱頌。”
“真正難的,是把仁義道德大同理想埋在肚子裡,對為非作歹的官員笑臉相迎為他們鞍前馬後,跟惡吏小人同坐同行與他們把酒言歡稱兄道弟。最難的是,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堅守著儒門士子的抱負,能解百姓之難、能救百姓之苦、能為百姓帶去福祉,讓他們安居樂業、倉稟實而知禮節,報答君王知遇之恩!”
張文策良久無言。
老人家枯瘦的手緊緊抓著張文策,望著房梁喟然嘆息,“做沽名釣譽、安貧樂道的清流何其易也,做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能吏何其難也!此身可以隨遇而安並不算本事,此心能承苦難才是真俊傑!”
“坤行啊,你讀了那麼多聖賢書,學了那麼多治國策,你不去做能吏,百姓怎麼辦呢?我輩讀書人,立功立德立言,立功總是排在第一位的。功在社稷,利在百姓,才不枉為讀書人啊!”
老人家說完這些話,就再也沒有睜開過眼。
臨死時,他都使勁兒抓著張文策的手。
張文策一直記得父親的諄諄教誨,片刻不敢鬆懈。
他身在宦海,一直在尋找做官和做事、為上和為下的平衡點。在之前的那些年裡,他一直掌握著這個平衡點。
然而平衡總有被打破的時候。
很多時候平衡點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張文策以為他能一直站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