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裡,然而一入官場深似海,特別是又恰逢亂世當道,當他想要繼續保持自身顏色的時候,卻發現眼前的路已經是非黑即白。
一切都發生在這半年。
衛縣不僅是富庶之地,還是危機重重之所。
危險來自於黃河彼岸。
與衛縣隔河相望的,是義成軍節度使的治州所在地——滑州。衛縣縣城距離滑州很近,只有區區數十里。
滑州義成軍節度使毗鄰汴州宣武軍節度使,自打朱溫到任以來,義成軍節度使就被朱溫透過各種手段拉攏,成了對方的堅實羽翼。平盧軍出兵河東中期,宣武軍曾聯合義成軍陳兵黃河之畔,意欲渡河北上。
那些時日,衛縣縣邑籠罩在戰爭陰雲中,每天都有許多土豪鄉紳和平民百姓,惶急的來縣衙詢問情況。大家都清楚,宣武、義成兩軍一旦渡河,衛縣首當其衝,必然遭受兵禍貽害,人死財沒。
那段時間張文策坐立難安,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後來因為平盧軍攻勢太順,朱溫見河東已經無機可趁,便揮師東進,去攻打青州,衛縣僥倖得存。
得知義成、宣武兩軍撤走後,跟那些相擁慶賀的百姓不同,站在城頭遙望黃河的張文策心有餘悸,久久不能平靜。
義成、宣武兩軍這回是撤了,但是往後還會不會來?
衛縣距離滑州太近了。
義成軍若是派遣精騎渡河,一日就能衝到衛縣城下。
義成軍畢竟是藩鎮軍,有許許多多練氣期的修士,他們若是來急襲衛縣,以衛縣那點可憐的兵力、微小的修士力量、低矮的城牆簡陋的城防,根本不可能防禦得住。
對方只需要一波攻勢,衛縣防線就會被攻破,根本撐不到援軍趕來。
義成軍會來嗎?
張文策眉頭緊鎖。
朱溫跟安王敵對,義成軍又是最早投靠朱溫的藩鎮,而且衛縣富庶眾所周知,就算義成軍不會輕易攻打魏博,可他們會不會剽掠衛縣,殺人搶錢?
張文層沉默肅立了半日,直到天黑才下城。
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保護衛縣百姓。
於是他整頓軍防。
虧的是他之前會做官,得到上級看重,也做了許多實事,被百姓稱頌,權柄和威望都極大,所以這件事他做的很順利。
短短一月,他就招募了三千青壯,一面修繕縣邑城防,深挖溝、高築牆,一面在黃河沿岸修建防禦工事,構建預警烽燧線,甚至是組織鄉里百姓做應對戰爭的必要演練。
結果是花錢如流水。
第二章 浮沉不知命 北面見安王(中)
衛縣富庶,底蘊頗厚,讓張文策能夠開展這件事,但衛縣畢竟只是縣邑,底蘊再大也有限,經不起他太過折騰,最後府庫空虛。
他不得不向鄉紳土豪籌糧籌款。在他的最初預想中,鄉紳土豪是願意給錢的,畢竟他們財產最為深厚,一旦敵軍入境,他們遭受的絕對損失會最大。
結果是鄉紳土豪紛紛拒絕,根本就不願意出錢。在他催得急的時候,他們甚至大罵他多此一舉、勞民傷財,要到州里去告他的狀。
反倒是平民百姓在修繕工事的時候,自發帶糧,給縣衙減輕負擔。
後來那些鄉紳土豪,甚至開始悄悄轉移財產到州城。
張文策怒,遂強徵鄉紳土豪錢糧。
富豪之家,由是怨聲載道。
他們中很多人都跟州城權貴有所往來,遂透過各種關係紛紛向刺史進言,說張文策魚肉鄉里、橫行霸道,讓百姓生不如死,簡直是衛縣蛀蟲,請求撤換張文策。
刺史大怒,立即派遣長史到衛縣斥責張文策,要求他立即停止整頓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