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在這大堂裡頭,別看著一個個沒個正行,可週邊附近的那些個員外老爺、商號掌櫃,卻不得不端著小心配著客氣,當真是拿爺爺來伺候了。
對手底下這些個人的事情,韓世坤卻是懶得去管的,平日裡只要這商稅能收上來他就懶得再多話了,對於手底下這些人吃拿卡要的小花招他自然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反正這商稅每年都這麼多,每家每戶少那麼點也少不到哪兒去,能分潤點給手底下這些苦哈哈就分潤點吧,也沒必要做的太絕。
韓世坤這種做派自然極得這些個稅丁的人心,因此他只這麼一出現,有眼尖的稅丁便發現了。只在那那麼一呼喝,呼啦啦頓時站起來七八號人,各個都是肌肉高鼓身高馬壯的。
“韓押司,可是有事情吩咐?”為首的小官首先抱拳行禮道;
(注:公門裡頭副九品的職務雖各有不同,但大多是在各司裡頭當副手,因為稱呼不便,因此民間便統一都將這些人稱作小官。一來是與那些個無品無級的小吏有所區別,意指脫了吏的身份成了官,二來也是因為這副九品的職位的確是官階裡頭最小的。)
這小官正是韓世坤的副手之一,賤名換作何鐵手。人入其名,這何鐵手手上力道驚人,五指這麼一握,甚至能將兩個排列好的核桃同時生生握碎,極為駭人。在南京城裡頭,提起何鐵手,那是響噹噹的名字,若非武藝不精只靠著這一身蠻力過日子,兼且嫌棄巡捕司太辛苦,只怕巡捕司押司的位置便輪不著宋濂這外來人了。
“若是這小子出手,只怕徐家那小胖子的命都沒了。”韓世坤心裡頭忍不住就是一寒,頓時把何鐵手攆到一邊,只點了幾個看起來相對瘦弱些的,再點了一個領隊的小吏,這才讓何鐵手把人又領回去了。
“你們聽好了。”韓世坤左右掃了一眼,見沒礙眼的人物——實則他韓世坤在這南京城裡頭名氣極為響亮,他這會兒招呼這些個稅丁說話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敢過來偷聽的——這才吩咐道:“今年鄉試得中亞元的那個譚縱你們認識吧?”
見幾個手下里頭有人點頭,韓世坤便繼續道:“你們待會兒去取些喝空了的小罈子,直接去三樓的貴賓包廂。到裡頭什麼也別管,除了譚縱外,見著其他男人就給我拿罈子砸過去。不過記清楚了,切莫砸太狠,決計不能鬧出人命來。聽明白沒有?”
“押司,不是說那譚縱與動少他們有仇麼,怎麼不砸那譚縱又要去砸別人?”卻是有人提問道。
“這些你們別管,直管照著吩咐做就是,你們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哪來這麼多廢話。”韓世坤不耐煩道:“這次焦大少爺出錢,只要出了大力的,都有賞額,少的一百,多的兩百。”
聽著有這麼大筆銀子,幾個稅丁頓時都樂了,笑嘻嘻道:“押司,這焦大少爺就是比華家那個大方多了。得了,您就在這瞧好吧,保管不出一盞茶時間你就能聽著動靜。”
說罷,那被韓世坤點出來領隊的就是一揮手,隨便走了幾步找著張桌子拎了幾個酒罈子就走,也不管那罈子裡是空的還是滿的,更不理會那桌子上的人目瞪口呆的樣兒。
只不過這些稅丁平日裡頭就這般霸道慣了的,又有誰敢攔著,即便是說上一句那也是不敢的——你家的商鋪還想不想開了!
眼見手底下這些個小子噔噔噔上樓去了,韓世坤卻是搖了搖頭,頗有種無力感。
這時候,那樓梯忽地又響來一陣急促的走步聲。這聲響與普通人頗為不同,竟是沉悶厚重的多,顯然這下樓的人分量不輕。
韓世坤皺眉看過去,卻見著徐家的那胖小子正帶著一副火燒火燎的模樣匆匆下得樓來,也不管旁人的招呼,竟是徑直找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