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茜的腳步這時滑了一滑,雋芝本能地伸出雙手摻扶她,這時,老莫亦靠椅背穩定雙足。
「你-」雋芝傍疑起來。
莫若茜笑說:「謝謝你。」
雋芝看住她的身型,「你要當心。」
「真的,平日打慣衝鋒,這下子可要收斂了。」老莫的聲音忽然變得極之溫柔極之忍耐。
我的天,雋芝想,可憐的母牛,她竟懷孕了。
「幾時——?」她怔怔地問老莫。
「明年年中。」老莫喜氣洋洋。
雋芝呵的一聲,接著,啞巴似不知再說什麼好,本來她與莫若西至談得來,此刻距離驟然拉遠,當中一道鴻溝。
一邊莫若簽發覺唐雋芝忽然變色,大惑不解,「雋芝,你為我擔心?」
半晌雋芝才問:「是不是意外?」
莫若茜失笑,「結婚十年,沒有什麼是偶然的。」
雋芝連忙低下頭,「是,我是有點擔心,閣下年紀不小了。」
「放心,有專科醫生照顧。」
「工作方面呢?」雋芝又替她憂慮。
「哎唷,沒有三頭六臂,還做現代婦女?當然要設法兼顧。」若茜十分樂觀。
雋芝側然,「你會吃苦的。」
老莫忽然有點醒悟,「雋芝,如果我錯了請改正我:你可是不喜歡孩子?」
雋芝毫不違言,「是,我不喜歡孩子。」
莫若茜不以為忤,笑道:「這倒是難得的,不過,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改變主意。」
「永不!」
若請看她一眼,「neversaynever。」
她出去了。
留下雋芝一個人在會議室中愀然不樂。
又失去一個朋友。
萬試萬靈,自此以後,老莫會進入一個狹窄的小世界,僅夠母嬰兩條生命居住,她心中掛著的,只是那個小東西,咀裡所說的,也就是那小傢伙,那小人霸佔了她所有的時間及七情六慾,她根本無瑕理會日出日落,只在餵奶與餵奶之間苟且偷生。
雋芝不寒而慄,打了一個冷戰。
那樣英明神武的一個人……雋芝無限惋惜,本來已經修成正果,百毒不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早些時候,雋芝還正同她商量,兩人或可結伴到阿拉斯加觀賞極光——科學家預測太陽表層在未來一年將極之活躍,太陽風暴粒子吹向地球,與兩極磁場接觸,當使極光更加燦爛美麗云云。
一切計劃都泡了湯了,雋芝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投契的朋友,太可惜,對於這種被拋棄的感覺,雋芝殊不陌生,兩個姐姐就如此離她而去。
結了婚還不怎麼樣,一懷著外甥,妹妹就淪為陪客:「雋芝,明日請抽空陪我看婦科」「雋芝,下午我想去採購日常用品一。」
醫務所一等三數小時,她們翻閱的雜誌統統有關婦產科,一幅幅可怕的女性生理圖片,逼使雋芝自備小說閱讀,目不斜視。
婦女們泰半面無人色船憔悴兼疲倦地輪候,極少由丈夫陪伴。
雋芝幾乎想揮舞拳頭大聲問:「男人呢,男人到什麼地方去了?」
依然固我地上班下班逛街談笑喝啤酒吧。
當時只有十多歲的雋芝已經斬釘截鐵地向大姐後芝說:「這種事,斷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大姐已累得無暇作出適當反應。
那麼說女子至美的時刻乃身為孕婦之際者可得最佳謊言獎。
目睹秀麗的大姐二姐淪落到這種地步、亦使雋芝心痛不已。
雋芝邊搖頭連嘆息地離開出版社。
回到家門,見一嬰兒車停放門口,四周圍並無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