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罪名就這麼疊壓而上,誓要藉此機會將東黨氣焰一挫到底,就算扮不倒古欽,也要讓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孟廷輝一派的人自不必說,那些在二省,御史臺、三司諸寺的年輕朝臣們也不肯放過這大好機會。自然是連番上陣,論古欽之罪的摺子如雪片一般紛飛入殿,直呈中書門下案前。
就連翰林院、大學這兩處以清貴姿態自居的地方,此次竟也略起清議,以為古欽所行確是不臣之舉。
一時間朝堂風起雲湧,東黨的朝臣們是想保都不敢保,其餘人則是極盡所能地大肆彈劾,接連數日都沒有罷休之勢。
徐亭、古欽兩位中書重臣先後陷足於彈劾風波中,也著實令其餘老臣們人心惶惶。更有甚者竟然揣度,這是否是皇上在背地裡操控,欲藉機貶斥固舊老臣下臺。
在這風口浪尖上,孟廷輝卻出人意料地向皇上拜表,以古欽三朝老臣,居功至偉,斷不可能行目無君上之舉,請皇上勿信御史臺彈劾之言,並以誣言惑上之罪懇請皇上將侍御史喬博下御史臺獄問審。
當年孟廷輝因東黨之敵受了多少委屈,誰能想到今日她竟然會“挺身而出”為古欽開脫?還請皇上將喬博下獄問審……這分明是狠狠地摑了先前那些懷疑此事又是她所為的朝臣們一巴掌!
這一場鬧得是天翻地覆人仰馬翻,自大平開國二十多年來,朝中還沒有出過這麼亂的事兒,人人都在等著看,皇上最後將會如何定奪此事。
沈知書就是踏著這一團亂事回京的。
他自青州府離行前,京中朝堂還是一片安寧;誰知他一抵京中,迎接他的不是沈府闔家的熱烈親迎、更不是宮中皇上的特詔傳覲,而是牽扯了他妹妹沈知禮的這一場政鬥之禍。
且這一場禍端的源頭,正是沈知禮對古欽這麼多年來一廂情願的欽慕之情。
旁人興許會將此事全然看作勢黨爭之亂,可沈知書卻清楚地知道這事兒絕不可能是空穴來風。若非沈知禮行事張揚不加小心,又怎會讓別有居心的熱藉機起事?
沈知書一入城就聽府上來迎他的下人說了此事詳細始末,回府後連雙親都沒拜謁,便直往後院沈知禮的房裡去了。
沈知禮鎖門在內,哭得混天黑地,聽人說是沈知書在外,這才起閂將他放了進來,想也不想就撲進他懷中,大哭道:“哥……我……我這回可真是要害死他了!”
沈知書一手輕攬著她,一手撫著她的背,如同小時候多少次哄她不哭了似地的,安慰道:“眼下哭還有何用……爹和娘怎麼說?”
她眼淚漣漣地搖頭,抽噎道:“只聽娘說爹被我氣得不行,自覺無顏面上,已有十幾日不曾入宮見過皇上了。我也不敢去見爹爹,我……”
他眉頭沉了些,聽見一向波瀾不驚的父親這回也動了這麼大的怒,才知事態有多嚴重,靜了半晌,方道:“待我明日入宮,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求情。”
她一把推開他,淚止也止不住地淌:“替我求情做什麼?你不知道他已是連相位都保不住了麼!我……我豈是因擔心自己才哭成這樣的……”她拾袖抹了抹眼角,哽咽著道:“我幾次想去求孟廷輝在皇上面前幫他說說話,卻又怕私去孟府又惹出什麼事端來。你回來得正好,趕早派人去孟府送張帖子,就說歸京擺宴,請朝中舊友來府一坐,我也好藉機與孟廷輝求求情!”
沈知書聽得無言以對,驚訝之色難掩於面。
他去宮裡求皇上她且不依,竟要去求孟廷輝……孟廷輝現如今在皇上的心中竟然能有這麼大的份量?
卷三 景宣元年
章一零四 風暴(中)
但不論如何,沈知書也不忍拂了他這個妹妹的心願。
一面去拜謁了雙親,一面遣府上下人去京中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