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關係親近的朝臣府上送了帖子,請人過府赴宴。
雖是沈知禮沒有多說什麼,可沈知書又怎會不知她心中是怎麼想的?
雖然此次因為欽之故,沈知禮以往在朝中的清譽亦受波及,但礙於沈府闔家多年來所受天眷隆寵頗盛,且沈、曾二人又都是原西都舊臣,因而朝中西黨、孟黨之人針對此事的矛頭並沒有對向沈知禮,而是將所有罪名都一股腦地拋向了古欽。
這才叫沈知禮懊惱的責成了這個樣子,只覺古欽是因她一廂情願之故才落得如今這地步。
沈知禮的性子頗像母親,自入朝以來為人處世極其單純,從不肯把人往壞裡去想。但沈知書卻明白,這次的事情絕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若非有人在背後有意謀劃,又怎會來得如此之巧?他這兩年在潮安北路為官,行事比起當初已是沉穩內斂了許多。潮安一帶數州的地方重吏們有時要比京中朝官還要難相與,因而他如今遇著事兒了總會下意識地多想一想,看是否別有蹊蹺。
且此事牽扯到冊後人選,沈知書對於去宮中打探皇上心意之舉還是有所有顧忌的,因而並不敢冒然行動。而聽沈知禮的語氣,孟廷輝如今與皇上的關係是愈發親近了,他便想待府上擺宴時敲敲孟廷輝的口風如何,然後再決定要如何去做。
沈知禮雖然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但沈知書這兩年在潮安北路的政績仍是有目共睹的。皇上此次詔他歸京述職,無論是要讓他留任朝官,還是要委他潮安北路轉運使一缺,都是令人不敢小看的。因而在京朝們接到沈知書派人送來的帖子後,紛紛一改近日來“避嫌”的態度,皆是如約而至沈府赴宴。
宮中亦有旨下,道沈知書舟馬勞頓,不必即日覲見,準其在府留休三五日後再奉詔入宮。想來皇上也知道沈府這段日子來亂成了什麼樣,所以才允他在府上多留幾日,好去處理家中的事情。
可皇上的這道私諭卻令朝臣們聽出來了點別的意思。
雖說皇上體恤邊路歸京的臣子是在清理之中的,但當此大亂之際,皇上卻仍然示與沈家珠恩,這無啻於明明白白地告訴了眾人,在此事上,皇上心中是不以沈知禮為罪的。
既然如此,眾人便更加認定了“罪”在古欽,亦揣摩出皇上定是不豫於中書奏請冊後一事,乃致於放任朝中彈劾古欽之潮愈演愈烈而不加制止。
一年內朝中兩次起事,東、西二黨老臣又相繼落勢,久而唯一得力的就只有朝堂上這些年輕冒尖、熱血湧進的新俊們。
一時間孟黨勢頭迅猛而竄,朝中三黨鼎立之局,自是而定。
是夜沈府家宴依約而開,孟廷輝到得最晚。
她至之時,宴已過半。
廳中斛銀光晃得璀璨,與坐者大多是沈知書從前在太學和任官職時的同僚,或有像狄念這樣的少時舊友,也都是年輕之輩,聚在一起無甚拘束,見她來晚了也不以為怪,只嬉笑道孟大人政務纏身,罰酒罰酒。
孟廷輝來沈府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給沈知書接風。
沈知書過來迎她時,臉上笑容極淡,眉宇間從前的輕浮之色亦已消彌不見,“自青州一別,孟大人別來無恙?”
當初孟廷輝為了解他脫困,以一女子之身孤人入城、就他於亂軍之手,這恩德他雖從未言謝,但心中不是不記酬的、
她衝他一笑,“沈大人雖在邊路,可朝廷邸報只怕是一張都沒漏看,更何況還有與皇上密奏直達之權,我有沒有恙,還不清楚?”
沈知書跟著笑起來。
他雖知道她在朝中的所作所為,可卻對她與皇上間的事兒不甚明解,回京後雖與旁人閒言時提起,卻沒一個人敢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此時見她自己亦不直言,他心中倒有些瞭然起來,當下對沈知禮之事稍稍有了些把握。
孟廷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