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騰,不是好兆頭!
“各位大人,”關卓凡不肯失禮,拱手團團一揖,“下官有公務在身,唐突之處,還望包涵。”
在座的人,都不知他要弄什麼玄虛,心中驚疑不定,無人還禮,也無人做聲。
關卓凡不再理會他們,自顧自走到南面轉身站定,面無表情,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綾裱邊的紙來。
“何桂清接旨!”
這一聲有如平地驚雷,將眾人都嚇得呆住了,一個個如泥塑木偶,如痴似呆,動彈不得。
彭敏寬見機最快,聽了這話,知道何桂清要倒大黴了,第一個離座,乖乖跪在一邊。眾人見了,也都明白過來,關卓凡這是要宣聖旨!慌忙都學著彭敏寬的樣子,在他的身後跪下,伏地不敢抬頭。只有何桂清,如遭雷亟,面色灰敗,一個人跪在正面,哆嗦著嘴唇,連請聖安的話都說不成句了。
“臣……臣。。。。。。何桂清……”
“奉旨,有話問你。”
“是。”何桂清勉強把持住,磕了一個頭。
關卓凡見這個風雲一時的兩江總督居然如此草包,暗自嘆息,心說你既然號稱才氣無雙,若是待在翰林院,清華貴重,卻不是好?何苦來趟這一汪渾水。兩江總督任上,出過多少名臣,前有于成龍、史貽直、尹繼善、林則徐,後有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劉坤一,你桂清老兄何德何能,也配側身其中?
“奉旨問你:你一向奢談兵事,妄邀寵幸,一旦失利,不知自責,反而上摺子說‘大局動搖,非書生所能支援’,是什麼道理?”
“臣知罪。實在是臣紙上談兵,皆因報效之心太過,請皇上治罪。”
“奉旨問你:和春是欽差大臣,總督軍務,職權在兩江之上。何以向你先調張玉良不許,再調馬德昭又不許,九度行檄乞援,未得你一兵一卒之助,以至於江南大營潰敗,數年之功,毀於一旦。你有什麼話說?”
“回皇上的話,臣用兵乖方,以為常州亦是要地,須以重兵固守,因此鑄成大錯。”
“奉旨問你:你既以重兵據常州,何以粵匪未到,便已倉惶東走,棄滿城百姓於不顧?又何以下令小隊開槍,殺傷跪留士紳,喪心病狂到這樣的地步?”
“臣罪狀深重,無言以對,只是實在不曾下令開槍,是當場局面混亂,兵士自行開火。至於離城,非臣敢於自為,是按察使查文經以下十七位官員的‘公稟’,促臣先離城籌餉。”
關卓凡聽他一直口稱“無言以對,臣罪當誅”,但其實每一句話都是在替自己辯解。雖然只是奉旨問話,也不由怒氣暗生,心說這個何桂清,文人的骨氣都跑到哪裡去了?心中鄙薄,繼續問下去。
“奉旨問你:你既已革職交部議處,便應自行上京,何以仍滯留上海,藏身於租界,託庇於洋人,將國家大臣的體面,棄置不顧?”
這是誅心之問!何桂清額上見汗,狼狽不堪,支吾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臣……臣擬於上海激勵團練,運動內應,設法……設法光復近城,以贖前愆。”
關卓凡心中冷笑——到了這樣的時候,還在談什麼“光復近城”!也不管他,問完了話,便直接展讀諭旨:“何桂清擁兵自保於前,喪城失地於後,戕害百姓,罪無可綰。疆吏以城守為大節,不當以僚屬一言為進止,大臣以心跡罪其狀,何須以公稟有無為權衡?何桂清著即拿問,解送進京,交刑部重議其罪。欽此!”
為了對何桂清的處理,朝中大臣,意見不一。恭王密諮幾位督撫,其中以曾國藩的復奏最為切實,其中的兩句,精警絕倫,為兩宮太后所激賞,由軍機直接寫進了諭旨之中,在關卓凡離京之時,將這一道密旨交給他,命他到上海之後,相機辦理。
曾國藩所說的,便是諭旨中“疆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