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關卓凡頓了一頓,又說道:“我想,這個‘鹽業公司’,本錢是朝廷的,也就是國家的,可謂‘國有’;運作全行西法,拿洋人的話來說,就是正兒八經的‘企業’。嗯,是否可以稱之為‘國有企業’?”
“國有企業”?
曹毓瑛說道:“好!名不正,言不順;言不順,事不成——‘國有企業’四字,名正言順,責權明晰,真正除舊佈新!”
許庚身向郭嵩燾說道:“筠翁,請教,既為‘企業’,行以西法,是不是該這麼說:這間‘鹽業公司’,一年的‘銷售額’,幾近一萬萬兩白銀,一年的‘納稅額’,數以百萬兩計?——我想,泰西各國雖強,也未必有這麼大的‘企業’吧?”
之所以要向郭嵩燾“請教”,是因為郭嵩燾掌“顧問委員會”,下面的“國債股”、“鐵路股”和“奉恩基金”,財務上全部採用西洋制度,“銷售額”、“納稅額”這些說法,在座眾人,除關卓凡外,郭嵩燾是最熟悉的。
郭嵩燾點頭說道:“是!正是如此說法。”
略略一頓,接著說道:“星叔說的不錯,這間‘鹽業公司’,乃是天底下最大的一間企業——真正天字第一號!”
這句話聽在耳中,在坐之人,心頭無不發熱。
關卓凡微笑說道:“一‘引’鹽,在‘場’收購之時,其值不過六、七錢銀子,輾轉到了‘岸’,售價就變成了十多兩銀子!這裡邊兒,水有多深?簡直嚇人!鹽商以本求利,扣除課稅、厘金、皮費、陋規、捐輸——一切成本之後,這個‘利’,至少是本錢的一兩倍,甚至更多!”
頓了一頓,說道:“就是說,‘鹽業公司’辦起來之後,朝廷的好處,除了每年幾百萬兩銀子的鹽稅外,這個‘利’,也歸了朝廷!這,可是數以千萬兩計的!”
幾個大軍機,皆是心頭火熱,有的人,甚至有一點坐不住的感覺了。
關卓凡繼續說道:“這樣的一大塊肥肉擱在那兒,如果有人攔著朝廷去取,說句不好聽的——”
他臉上微現猙獰:“真正是攔我者死!”
獰笑一現即逝,轉瞬間,關卓凡已是一團春風:“所以,那個李世忠,九泉之下,真不好瞎抱怨什麼啦。”
*(未完待續。)
第四十三章 一刀切了?
這兩句話,意在言外。幾個大軍機都明白,李世忠既已授首,就是一隻無頭的雞,殺雞駭猴,那隻血淋淋的雞頭,安徽看在眼裡,兩江看在眼裡,天下看在眼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寢食不安、心驚膽顫?
再雄強的人物和勢力,也不能不相信了:“攔我者死”四字,一字不為虛設!再怎麼貪婪,再怎麼狂妄,也不能不好好地掂量掂量了:鐵流滾滾而來,我是繼續梗著脖子堵路呢?還見風轉篷、退避三舍呢?
想到關卓凡殺李世忠之狠、之準——“狠”就不必說了,這個“準”字,更加叫人心悸!李世忠伏法之前,人人都認為,以非常手段加諸此獠,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張六,都幾乎凌犯畿輔,致擾宸衷焦慮,何況李世忠的勢力,數倍於張六?真要殺他,得做好再平一場“苗亂”的準備!
李世忠腦袋搬家之後,大夥兒忽然發覺,之前種種猶豫,真是過慮。樹倒猢猻散,李世忠黨羽雖眾,但一盤散沙,凜於天威,根本沒有鋌而走險的可能。再想想當年的苗霈霖,走投無路之下,竟是他的部下,斬了他的首級,獻於彼時的一等毅勇公關君卓凡帳前。可知,大勢所趨、大義所在,踉蹌跳梁,根本不能與抗!
念及於此,對年輕的軒郡王,有人凜凜生畏,有人愈加感服,有人則畏威懷德,兼而具之,心境複雜。不過,不論是誰,包括恭王,都對成功組建“鹽業公司”,清除弊端,利歸朝廷,進而收權兩江,消弭尾大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