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了話頭,不再客氣,“我還知道,去年你就因為私募英兵太多,幾乎被英國艦隊司令何伯逮捕。”
華爾一時語塞,驚奇地看了關卓凡一眼,自我解嘲道:“軍事上的事情,總會有風險存在,現在早就沒事了。”
“華爾,今天的事情定下來,我就要向朝廷上摺子,替你請一個四品都司的官職。你的洋槍隊,朝廷會當成一支經制的武力來使用,再不會像原來那樣,打完一仗就解散,因此要做長遠的打算。”關卓凡平靜地說,“我希望你能多招募一些有經驗的軍官,而不是隻會放槍計程車兵,更不是那些只知道泡酒館的兵痞和酒鬼。至於英法兵艦上的人,不是說不可以招,但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做‘過猶不及’,做得太過分了,人家就不免就要對付你,那就不是我的本意了。”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華爾不能不服,然而——
“中國計程車兵,戰鬥力不行。”華爾的話,亦說得很坦率,“又不會使用槍械……”
“你說的那是原來的綠營兵!現在這五百名新勇,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不但都能吃苦耐勞,人也不笨。”關卓凡又攔住了他的話頭,“華爾,我聽啟翁說,你是最善於帶兵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他們訓練出來!”
“那也要看是帶誰,”華爾爭辯道,“我在克里米亞的時候……”
“你在克里米亞的時候,帶了四個連的新兵,連續從俄國人手裡搶奪了兩個渡口,又幫助法國人守住了埃松高地。”關卓凡第三次打斷了華爾,漫不經心地說,“在君士坦丁堡,你的部隊紀律最好,幾乎沒有酗酒和梅毒的現象發生。在墨西哥,你替沃克訓練傭兵,幾乎以兩千五百人,就攻佔了尼加拉瓜全境。”
“我……”目瞪口呆的華爾,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轉頭去看楊坊。楊坊卻也只能一臉訝異地攤開雙手,表示對這些話,聞所未聞。只有坐在一旁的楊鶯,聽了關卓凡的話,崇拜地看著華爾。
明明應該崇拜我才對嘛!關卓凡心說,如果哥不是學歷史的,又怎能把這個洋鬼子的底細,摸得如此清楚?
“現在在中國,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把我交給你的這一營兵,訓練成一支勁旅。”他微笑著對華爾說。
“好吧,我答應了!”華爾站起身來,對關卓凡伸出了手,“逸軒,不管你是怎樣知道這些的,我佩服你!我非常不喜歡你們的文官,但跟你打交道,非常痛快。”
“咳咳,我也是文官。。。。。。上海知縣。”關卓凡提醒他。
“你是皇帝陛下身邊的侍衛,是軍人。”華爾很認真的說。
“那我父親呢?”一旁的楊鶯,漲紅了臉,又氣又急地瞪著華爾說道。
“哦……哦……”一直很嚴肅的華爾,面上居然現出了一絲忸怩的神色,慌亂地說道:“楊道臺……是例外……”
納尼?關卓凡看看楊鶯,又看看華爾,終於恍然大悟——我真是一頭自作多情的豬!
不好,不好,他心中大呼道,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要落在洋鬼子手裡了。
*
沒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三天,楊坊忽然親自來了縣衙。
“逸軒,事情有變。”剛在簽押房坐定,楊坊便皺著眉頭說,“洋槍隊的兵費,只怕有麻煩。”
“怎麼?”關卓凡吃了一驚,“是一時募不足款項麼?”
“倒也不是募不足,只是那邊……”楊坊用手往東的方向指了指,“讓我把募款的事,先停一停。”
東面,自然指的是縣城東大街上的道臺衙門了。這麼說,吳煦在洋槍隊的事情上,有了變卦。
“原來是這樣。”關卓凡有一樁好處,就是每逢大事有靜氣,當下不動聲色,輕聲問道:“啟翁,可知道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