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吹翻了幾頁。她走到書桌前,瞧著那帳冊,想到那相距頗大的利潤,心裡又是一陣酸溜溜的,忍不住伸手翻閱,想從其中找出蛛絲馬跡。
這一低頭,她卻嗅見了一抹酒香。
石硯旁擺著一罈酒,酒罈上貼著月華樓的紅紙,壇口上的封泥已被敲開,雖有木蓋子暫時先封著,但酒香仍隱約飄散在空氣中。
那抹酒香,很淡很淡,卻也有些似曾相識——
她慢慢的靠近壇口,仔細的聞嗅,秀眉輕蹙,心裡的疑問張牙舞爪的冒出來,搔得她無法剋制。
禁不起心中堆疊的疑惑,她確定四下無人,才小心翼翼的掀開木蓋子,倒出一小杯,湊近嫩嫩的紅唇——
才喝了一小口,俏臉就陡然變得慘白。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這酒香、這口感、這色澤,分明就是——
金金瞪著杯裡的酒,像被點了穴,全身僵硬,一動也不動。
無巧不巧,身後傳來腳步聲,嚴燿玉就在這時回來,慢條斯理的跨進門裡。
“金金姑娘,怎麼不坐——”瞧見她手裡的酒,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嘴角一勾。
“這就是月華樓裡販售的酒?”她很慢很慢的問道,晶亮的眸子充滿困惑與不解。
“對。”他的臉上,仍掛著神色自若的笑容。
“這是玉龍?”她又問,仔細確認。
“玉龍”乃是宮中御造,極為珍貴,專供給皇上享用,文武百官們只在有功時,才能偶爾得到賞賜。
酷愛杯中物的錢大富,大費周章才弄來三壇,仔細的藏在地窖裡,比藏財寶還要費心。金金雖然只嘗過幾回,但是“玉龍”那特殊的香氣口感,她是絕不可能認錯的。
她一直以為,月華樓賣的酒成本偏低,賣的絕不可能是好酒,哪裡知道,嚴燿玉販售的,竟是天下第一的“玉龍”。
“對。”嚴燿玉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隱瞞。
是玉龍?真的是玉龍?
金金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全身發軟,絲裙下修長的腿兒,因為這驚人的事實,抖得幾乎要支撐不住。
他迅速伸手,體貼的牽著她,將她纖細的身子擱上一旁的椅子。
“來,喝些酒定定神。”嚴燿玉溫柔的說道,執起她持杯的手,將美酒喂入她的口中。
香醇的美酒,一口口滑入喉中,溫暖了她的身子,千萬個疑問也同時在腦子裡飛轉,令她方寸大亂。她的小臉雪白,瞪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接連被餵了好幾口酒,才有辦法再開口。
“你——這些酒是哪裡來的?”
他伸長手臂,將酒杯擱回桌案,輕描淡寫的開口。
“你還記得,三個月前,官酒司的杜大人被彈劾的事嗎?”
三個月前那樁彈劾案,鬧得滿城風雨。杜大人身為官酒司,擅用職務之便,私釀數批“玉龍”,妄想中飽私囊。只是,還沒來得及享用到半滴美酒,訊息就走漏,皇上震怒,下令彈劾抄家。
金金記憶力絕佳,腦中飛快的閃過彈劾案的種種傳聞,神情更加困惑而不解。
“這就是當初那些被沒收的‘玉龍’?但是,那些酒不是沒釀成,全成了醋嗎?”她明明記得,爹爹惋惜的說,查驗時才發現,不知是哪兒出了差錯,美酒全成了酸醋,只能全數銷燬,扔進運河裡。
“不,釀造並沒有失敗,那些酒的確是釀成了。”嚴燿玉語帶神秘,輕彈了一下手指,目光中閃爍著某種神秘的笑意。
她柳眉一蹙,還想再問——
等等!
某些環節,在他的提點下,慢慢銜接起來,事實如一道響雷,轟然在她腦中響,過。
“老天,是你把那批酒換成了醋?”她陡然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