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正是燕州人人聞風喪膽的鬼谷。
所謂“鬼谷”,往前推十幾年,其實是北恆的流放之地,專聚些窮兇極惡之人,後來西霆將這塊地收回,可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過於險峻的地勢,即便是瞿寧王,也對這塊區域不管不問。
她一路上見到的不是森然白骨,就是被烏鴉啃食的腐爛屍體,一些能夠辨別出性別的女子,衣不蔽體,就那樣敞著……死相都是扭曲的。
唯有一些老弱病殘,佝僂著身體如行屍走肉一般,沿著鬼谷往南走時,並沒有受到那些匪寇的凌辱和折磨。
於是,她想到了“煙羅”,一種具有極高致敏性的藥草,她知道致敏的風險極大,用不好是會當場窒息的。
可她顧不得太多,好不容易尋到了“煙羅”,將藥草嚼出汁水塗在了臉上,手上,身上……
她渾身躥著紅塊,臉上更是腫的厲害,但她沒有想到,真實的樣子會比她想象中更可怕!
大半邊臉全都變成了深青色,她一邊走一邊嗆咳,又穿著從屍體上扒下來的破爛衣服,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腐朽的味道。
即便是那些窮兇極惡之人,也厭惡至極,不遠靠近。
就這樣,她走出了鬼谷,可她也沒想到,剛出鬼谷便遇上了人牙子……
再後來……
嶽彎彎抬了抬略酸的胳臂,餘光裡,蕭鳴手撐著腦袋,早已闔上了眼睛,濃密的長睫毛輕輕落在那淡淡的臥蠶上。
想起傍晚,他牽著自己的手在他爹孃的墳前立誓,心口都是一緊。
這個小山匪……
怎麼會這麼幼稚?
彼此都如此年少,怎能輕易許諾一生?
害她愧疚和不安。
蕭鳴……
我叫葉楚綰,不是嶽彎彎。
只要有一絲希望回到巽京,就是爬,我也會爬回去,那裡有我在乎的一切,那裡才是我真正的歸屬。
她是堅定的,從始至終,唯有這一點,她不曾動搖過。
可現在,這樣看著蕭鳴,她的心裡真的生出了一絲……難過。
就在她失神凝望著他時,那濃密的長睫毛突然閃了一下,隨即蕭鳴便睜開了一隻眼睛,一副“逮到”她的樣子。
嶽彎彎慌不擇路,趕忙起身,哪知他手一伸,便又將她拽到了他的腿上。
又是這樣親暱的,難以逃開的姿勢。
“少當家?”
“偷看我,還想跑?”
“……沒,沒有。”
嶽彎彎還想動,卻被蕭鳴摁住,“困了麼?”
她連忙搖頭。
其實她早就困了,可他這樣抱著自己,孤男寡女,還是今天剛剛“約定了終身”的男女,她就是再無知,也大概能猜到這小山匪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