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存下來……明知道也許這些不過是他計謀的一部分,但我卻一點都不能忍受他這麼自報自棄地用這種平靜的語氣形容自己。
虧他還懂得醫理,難道他不知道就算是半身不遂,這種的凍瘡褥瘡一樣會影響肢體的血流,會造成大面積的栓塞,會引起數種併發症,會危及生命麼?他剛剛還在發燒也與之不無關係,又怎麼可以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聽著他越來越弱的氣息,我原來只以為他不肯開口是漠視和鄙夷我,現在才明白他的氣血虧損到何種地步,說上這幾句話就已經喘成為樣兒!枉這位忠心耿耿的寧笨蛋還說什麼“有負王爺所託”——您要是在跟這兒叨嘮下去,一會兒你家少爺掛掉了,您就真有負王爺所託了!
我想著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倆人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士可殺不可辱,你們當我真是暈過去了是吧,說話做事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特別是朱離,看在我辛苦照顧你一天的份兒上,就算對我的忍耐是委以蛇委,也好歹別說的那麼直白好不好,太傷自尊了。
我怒從心中起,一把掀了被子“騰”地坐了起來,拿了靠在火盆旁邊的水壺(我發明的給水保溫的土辦法,明兒個得叫人弄個爐子跟屋裡了),又到桌上取了杯子,拿著水三兩步就衝了過去,一把扒拉開那個礙眼的身形,將水杯遞到朱離嘴邊,喝道:“喝了!”
朱離似是一怔,倒是很給面子的就著我的手喝了幾口,快到杯底的時候我長了記性,及時收回了手:“還要麼?”
見他搖頭,我才起身,轉身向著那跟黑鐵塔般的身子(直到站在他身邊,我才發現,這人長得還真是又壯又高,氣勢駭人),還是很沒出息地不敢看他的眼,我的平視只能到他的胸前。個兒輸人,咱氣勢不能輸人,於是我冷冷地道:“這位……這位‘寧兄’,我家相公這身子骨兒您也看到了,今日病得厲害,不宜見客。有什麼要事,三日後您請早,記得三更前來,窗戶我給您留著,過了五更門窗上鎖,您再來我就喊人了……”
這話一出口,我只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一滯。我立馬警覺地想退兩步到安全範圍,卻沒想到倒是那人先“噔噔噔”退了三步,直到桌邊。
我抬頭,終於敢看他了。身子雖然高大,長得似乎還不錯,二十七八的年紀,微黑的面板,威武的面龐,剛硬的五官,凜然的氣勢——一看就知道是武俠小說裡說的那種名門正派之人,我心略安(不過嶽不群剛開始也挺道貌岸然不是?我抓緊機會腹誹一下)。不過,這人心理素質也忒差了吧,我這麼幾句就把他嚇成這樣兒?我還要開口,卻見朱離緩緩開口:“我……跟你說了……”
“她……真的失憶了……”雖然還是有點遲疑,不過這語氣總算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了,“可是她真不認得我了?”
我一抖,有點心虛的看著那人——我該認識他?再抖,看向朱離,暗自祈禱,不是……不是我跟他也有一腿吧……
卻聽朱離又輕咳了一聲,見我瞪向他,輕聲道:“她連……自己都不認得了……”說著,微微頓了下,“你先回吧,有事……三日後來……”
我搗蒜般地點頭,心道朱離你總算還有良心,給我面子。那人似乎不料朱離如此說,但卻只是怔了怔,便點頭向朱離行了個禮,又狠狠瞪了我一眼,準備離開。
見有人給撐腰,我有點小人得志的意思,於是對著他的身影道:“還有,看您也是武功不錯的高手,麻煩您下回來時,先點了我睡穴什麼的,我膽兒小,別沒事就說什麼‘賤人’、‘不放過我’什麼的……您要真瞧我礙眼,甭打招呼直接動手,給個痛快就成,不用事先通知我……”
你抖?正常,我就是想讓你抖,你嚇唬我半天,我不回報一下多對不起你啊——如願的看到預料中的效果,我才滿意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