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預謀?
莫長染卻一直在沉吟,直到此時才望向朱離:“說實話,我手上只有一萬兵士可以呼叫,已於昨日派出,只願他們能比姬暗河早一步到百里峽解了司馬將軍一行之困,而我身邊其餘人眾功夫雖好,卻皆不適合排兵打仗,此時若虎翼關真有遼兵來襲,只怕……”
許是見莫長染說得坦白,朱離也不由肅然,定定望著他:“非離要逼你,但你手中的兵符的確是解決目前這件事情最捷徑的方式,雖然這個捷徑我也不想你用,我甚至希望這塊兵符可以一輩子不出現,但此情此景,望……長染兄三思。”
風波定
我聽朱離的態度,前所未有的誠懇。
朱離說得不錯。也許莫長染執了兵符,不但可以調動邊城數萬駐防,連司馬將軍的八萬大軍也可納入麾下,若此役大勝,之於他之前的勢力可謂是如虎添翼,就算直搗京城也應該是輕而易舉。
更何況……從昨晚他派兵支援司馬將軍的舉動來看,他不是冷血無情之人,百姓社稷、江山安危他亦關切。如今端看他是否能放下舊日恩怨——而據我所知,古往今來,能成大事者,又豈會拘於旁枝末節?何況他本是朱氏血脈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莫長染修長的手指重新握住了兵符,那金燦燦的東西,似乎於他也有千斤之重。
就算有那麼多的利益和優勢,但我相信他也在掙扎,因為那意味著他將放棄執著了二十幾年的糾葛,放棄寧老王爺的自責追悔抑鬱而終,放棄淑妃的不甘絕決自盡,放棄對朱氏天下的恨,放棄許許多多的東西……
忽然聽得莫長染緩緩道:“非長染惺惺作態,這兵符太過沉重,若靜王爺肯鑲助左右,長染便勉力而為。”說罷,他的目光隱約掃過朱離的雙腿,“長染願助靜王爺康復一臂之力,權當為了大奕。”
聰明人之間的交談,不需要多廢言語,眼神說明一切。不知怎的,我卻是心頭一慌,下意識道:“朱離,你不要……”
不要什麼?話說到一半,卻終是不能再說下去——不要什麼,不要他答應莫長染,不要他管這江山是姓朱還是姓莫,不要他為大奕的江山再盡心盡力,不要他再做什麼勞什子王爺?
因著我的一己之私,讓他放棄自己的責任信念生活,這一切,我又如何能夠說得出口?
我注意到朱離似乎看了我一眼,終是緩緩點頭:“離答應二哥,必定不離不棄,鞠躬盡瘁。”
他的稱呼已經改變,一瞬間,那絢爛的金黃色的兵符在燭火下微閃,晃得我的眼一痛,我忙閉上了眼,不然會有淚隨時流下來。
“少爺!”耳邊清晰的傳來的是趙闊的聲音,他似乎也為朱離突然間的相允而驚怔。
朱離卻只是向我淡淡一笑,我忽然覺得那笑容中似乎有什麼我說不清楚的東西,似苦澀似悽然,似悲喜似釋然,我想安慰他,告訴他無論江湖布衣無論朝堂廟宇我都會陪著他,可這幾個字凝在口中卻一下下撞擊著我的心,只覺得某處地方酸澀難當——難道我終究愛自己多過愛他,不願勉強自己過不想過的生活麼?
就在這時,卻見朱離伸過手來輕輕揉了揉我的眉頭,低柔地笑道:“別在皺眉頭了,世上哪有那麼多事讓你這麼為難,人活一世,總不能事事如意,也不能事事周全的,既然有取,就必然有舍,既然有舍,也必然有得……”
他的聲音那麼溫和那麼柔軟,卻讓我心中無端生出一絲悲涼——他是在勸我,還是在說明他自己?他的人生,什麼是取,什麼是舍,什麼是得?難道一定要按照靜老王爺為他安排的這條路走下去,才是他真正的命運?難道生於皇家一定要付出這樣的代價才算是他的真正價值?
我想向他笑,但我估計我的笑比哭還難看,這時他卻已經轉頭向莫長染道:“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