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不完的往事。最後玉娟對丈夫說:“殿英,我走以後……”
孫殿英最煩聽這種話,他起身帶著怒色說:“老三,你可別說那些倒黴喪氣的話,我有的是錢,這點兒小病算個球,我一定把你的病治好,咱好好過日子啊!”
三姨太白了丈夫一眼,把頭向上挪了挪說:“看看,你又沉不住氣了是不是?病在我身上,我比誰都清楚,常言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當我通想死哩!可是得下這種病,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孫殿英不滿地說了幾句氣話,三姨太也不做理會,仍然繼續說著:“人活一世,難免一死,萬一我有個什麼閃失,心裡話沒向你說完,那不是失去了做妻子的責任?”
三姨太見殿英不再吱聲又說道:“那天晚上我跟你說的話,你可要仔細思量,人活到這個年紀可不敢再糊糊塗塗過下去。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你也五十多歲啦,眼前的是非要分清,不妨把師姐、老邢、月恭、天祥幾個人召來議議,聽聽他們的意見,也好給自己安排一條出路,別好了傷疤忘了疼,讓老蔣又耍了你。”
三姨太見丈夫許久不作聲,欠欠身子問:“殿英,你睡著啦?”
孫殿英馬上坐起來答應著:“沒睡,你跟我說話哩,我咋能睡!”
三姨太自覺好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今天自己的話特別多,牆上的壁鐘指向5時,她不忍心讓丈夫就這麼老陪著,擔心這樣下去會拖垮他的身體,她拍著丈夫說:“時候不早了,去吃點晚飯,回屋休息吧,我這兒沒有什麼事。”
孫殿英似笑似怒地說:“好哇,陪你了一下午,天還沒黑你就趕我走哩?”
三姨太陪著笑臉說:“我是怕你身體受不了,只要你不嫌麻煩,今晚上就住這兒吧。”
“這還差不多。”孫殿英說完又想躺下。
三姨太埋怨著說:“天還不黑你可又想睡哩,下這麼大的雨,你去各個營房看看,有沒有漏雨的房子,吃了晚飯再來。再說我真有點兒累了,你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去吧。”
孫殿英這時才覺得煙癮發了,渾身發睏,他站直身子一連打了幾個哈欠,趿垃著鞋向屋外走去。
“殿英——”
孫殿英扭頭看看玉娟:“又咋啦?”
三姨太看著丈夫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一種難言的依戀湧上心頭。
孫殿英回過頭,見三姨太沒說什麼,又準備出門。
“沒啥,晚上記著把孩子帶來。”張玉娟說完生怕丈夫看見自己的淚水,趕緊用被子矇住了頭。
孫殿英言不由衷地“唔唔——”了兩聲,原地站著沒動,看見三姨太欲言又止,並急忙用被子蒙了頭不再動作。他想了好大一會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滿腹狐疑地嘀咕著走出三姨太的房門。
第十節 三姨太歸天
當孫殿英的腳步聲由近及遠,逐漸被風雨聲淹沒後,張玉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嚶嚶”地哭起來,淚水打溼了枕巾和被單。正在這時,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三姨太揩乾眼淚,梳理一下散亂的秀髮輕聲說:“誰?進來吧。”
開門處進來一個英俊少年,十多歲的樣子,大大的眼睛,濃濃的眉毛,笑臉上出現很好看的兩個酒窩。進門之後他合了小傘,跺跺腳上的雨水,大步向三姨太走來,嘴裡說著:“媽,你好點了嗎?爸爸讓我來看看你。”
三姨太伸出雙手把孩子抱上床,撫摸著他那紅紅白白的臉蛋,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在往常丈夫事多,有時十天半月見不到人影,這時候張玉娟便把孩子接到自己身旁,說說話,逗逗樂,有無限的情趣。她離不開孩子,這孩子是張玉娟的精神支柱。現在她預感到母子分別就在眼前,禁不住淚如泉湧。
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