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繼續執行“兩步走”策略;還是就此停止一切軍事行動;撤過遼水;在中土邊境內進行休整;以養精蓄銳;明年捲土重來?
很顯然;以目前遠征軍的狀況;如果強行實施“兩步走”策略;後果不堪設想;一旦再遭敗績;再損失人馬;對軍方來說;那就不是明年能否東征的問題;而是北疆安全能否得到保障的問題;而對聖主和中樞來說;東征不能繼續;各種危機同時爆發;那就是一場政治災難;即便使出渾身解數也未必能否撐過危局。
但是;關鍵時刻;聖主和中樞又給軍方挖了個“坑”。
不該他們於涉軍事決策的時候;他們非要於涉;現在需要他們於涉了;需要他們下達撤過遼水的命令時;他們偏偏又不於涉了;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了
之前聖主和中樞不願意承擔軍事失敗的責任;這可以理解;但現在軍事上已經失敗了;而且這個責任也由軍方背了;與聖主和中樞無關了;他們完全可以下令撤軍;這能承擔多大的責任?只是有些丟臉;面子上不好看而已;但僅僅為了毫無意義的面子;聖主和中樞竟然連撤軍的命令都不願意下;都要逼著軍方自己做出撤軍命令;然後將之歸罪於軍方;從失敗到撤軍的所有責任統統歸於軍方。難道這樣就能規避自己的責任?就能老賬新帳一起算;徹底清算軍方;壓制軍方;控制軍方?
將帥們的心寒透了;連唾罵的心思都沒了。
現在“兩步走”的策略肯定不能執行;今年內遠征軍肯定沒有實力佔領鴨綠水以南;目前軍方要做的事就是撤軍;撤過鴨綠水返回中土;這是最明智最穩妥最正確的事;但誰來承擔這個責任?誰願意捨身赴死;主動跳進聖主和中樞挖的這個“坑”?
於仲文毅然站了起來;指著自己斑斑白髮;以非常平靜的語氣說道;“明日;某率遠征殘部撤過遼水;所有罪責;某一力承當。”
然後於仲文步履堅定地離開了帥帳;再不回頭。
諸將站起;肅然而立;望著老帥昂然背影;無不悲愴。一代傳奇;就這樣殞落了。
於仲文是遠征軍最高統帥;而遠征軍統帥部與遼東大本營並無隸屬關係;兩者都直接聽命於聖主和中樞;所以於仲文有權決定遠征軍撤過遼水。遠征軍如果撤過遼水返回中土;遼東大本營能指揮的軍隊只有幾萬人;連遼東城都打不下來;更不要說執行什麼“兩步走”的策略了;所以也只能隨之撤退。這樣一來;就是軍方不經聖主和中樞同意擅自撤軍;責任完全是軍方的;而決意要帶著遠征軍撤回中土的於仲文理所當然要承擔最大責任。
於仲文已了無生意;不僅是罪責深重;還有對陣亡將士的巨大負疚感。對他而言;一世英名的終結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無顏去見列祖列宗;無顏面對陣亡將士的親屬;無顏苟活於世。反正都是死;罪多罪少又有什麼區別?
當夜;遼東大本營急奏;附送遠征軍前線統帥部奏報。遠征軍已失去戰鬥力;不得不撤回中土境內休整;而大本營也不得不隨之後撤;至此;今年的東征結束;戰爭暫時停止。
八月初八日;於仲文帶著遠征軍西渡遼水;撤回中土。
同日;樊子蓋、段達等人也踏上了返回東都之路。
八月十八日;聖主率行宮抵達北平臨渝宮;詔令東都;馬上從黎陽、洛口等國倉調運糧草武器等戰爭物資;經水陸兩路送達東北邊疆的瀘河鎮、望海頓和懷遠鎮;以確保東征戰場之需要。
詔令水師總管來護兒即刻趕赴東都述職。
八月下;魯西南。
齊王楊喃、韋福嗣、韋保巒接到了東都密信;而密信的內容非常簡單:平壤慘敗;東征失利。
楊喃等人極度震驚。李風雲對東征戰場的推演竟然變成了事實;東征竟然真的失敗了;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