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轅門相迎,姿態擺得很低,顯得謙卑而畏怯。
到了帥帳坐定之後,李善衡遂代表齊王把最近幾個月的所作所為做了一番呈述,重點講述了在濟陰、東郡一帶追剿白髮賊,楊玄感兵變爆發後遂渡河攻打黎陽,接著又在永濟渠兩岸剿賊,接到聖主詔令後北上救援高陽,然後尾隨追殺叛賊到了博陵。
最後李善衡為齊王違背聖主詔令到博陵剿賊卻有意避開了上谷,做了幾點解釋,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上谷戰場本來就有涿郡留守段達和驍果統領武賁郎將陰世師的軍隊,如果齊王再過去,未免就有搶功之嫌,另外圍攻高陽的白髮賊逃進了博陵,齊王於情於理都要尾隨追殺,不能任其禍害博陵。
李善衡說完之後,齊王補充了幾句,主要就是解釋自己為何始終未能剿殺白髮賊,以至於現在眼睜睜地看著白髮賊禍害冀北,危及邊陲安全。齊王的理由是,在齊魯的時候雖然與水師副總管周法尚、彭城留守董純三路夾擊叛賊,奈何糧草不繼,配合失誤,屢屢錯失良機;到了濟陰、東郡一帶的時候又因為楊玄感兵變東都告急,不得不傾力支援,結果再次錯過全殲良機。
齊王說完之後,帳內顯然短暫的沉默。封德彝神情冷峻,一言不發,氣氛明顯有些緊張。
良久,封德彝終於開口,“大王是否知道白髮賊的主力大軍如今正在何處燒殺擄掠?”
“博陵、上谷、河間飽受白髮賊劫掠之苦,孤深感愧疚。”齊王痛心疾首地說道,“孤負有不可推卸之責任,孤願意接受聖主的責罰。”
封德彝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說道,“白髮賊的主力已攻陷靈丘、飛狐和蔚城,目下已橫掃祁夷水兩岸,橫渡桑乾河,兵鋒直指燕北重鎮懷戎城。燕北形勢因此急轉直下,長城鎮戍已身陷危機。”
齊王故作吃驚,李善衡也是“難以置信”,然後兩人便閉緊了嘴巴,“不敢”說話了。
封德彝繼續說道,“所以,現在已經不是如何剿殺白髮賊的問題,而是如何保證燕北局勢穩定和北疆鎮戍安全,如何遏制南北關係不會在最短時間內進一步惡化,以保證中外大勢能在未來幾個月內幫助聖主和中樞迅速逆轉當前惡劣之局面。”
齊王正打算表態將竭盡全力支援聖主和中樞,卻看到李善衡衝著他連使眼色,示意他務必保持沉默,耐心等待封德彝提出條件,切莫讓對方先行探測到己方的底線。
齊王繼續閉緊嘴巴,神色沉重,憂心忡忡。
齊王不說話,不表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漠然表情,這讓封德彝很“難受”,無奈之下,他只能繼續往下說,把聖主和中樞對中外大勢的分析、推演和對策一一做了細緻的闡述。現今裴世矩已西行,打算結盟西突厥以緩解西疆危機,而中樞主戰意見亦已逐漸佔據上風,聖主有意於明年春天發動第三次東征以緩解東北疆危機,如此一來中土便能在即將爆發的南北大戰中建立優勢,確保中土能夠打贏這場戰爭。
封德彝在闡述中,把齊王北上戍邊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把聖主和中樞對齊王北上戍邊的態度變化,把自己和裴世矩對齊王北上戍邊一事的極力推動,以及目前局勢下聖主和中樞暫時還不能做出這一決策的諸多原因,都做了詳細說明,一則證明自己雖然在皇統爭鬥中不支援齊王,但對齊王亦毫無“惡意”,所以此行自己對齊王是有幫助的,齊王沒必要高度戒備;二則暗示聖主和中樞雖然暫時不會做出齊王北上戍邊的決策,但並不反對齊王以最快速度北上長城,當然,這其中的“度”如何把握,如何既不“刺激”到南北關係又不給聖主和中樞帶來麻煩,那就要看齊王的高超“手段”了。
齊王被封德彝的“誠意”打動了,又想說話了,於是轉目望向李善衡,卻看到李善衡輕輕搖頭,示意他“不為所動”,繼續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