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這些統領莊稼的漢的人來說:這已經是神仙的享受了,為了不出事,每人限定半碗,張金梁通常不參加這些,李建玉賈雲龍也排除在外,僅限於生產隊,昏暗的油燈下,李宜忠意猶未盡,伸出舌頭,吸咂碗,“要不再給你些?”有人提議,“不啦!這已經不錯了,跟著我好好幹,吃夜飯少不了你們的!”家裡的女人攤成一堆稀泥,這會兒正在床上,打著豬一樣的鼾,哪有精力折騰?所以這些男人,就忘我地在夜裡偷吃夜飯,這在李宜忠時代,已經形成風氣,時間點,通常是大忙時候,或是年底殺豬宰牛下汪抓魚時,一年之內,十多次總有。
張金梁還不敢明目張膽靠近賈一茜,生怕被人看出來,所以通常四下轉悠,石桂梅乾嘔不止時,李宜忠知道發生了什麼,心中驚駭:想不到黑小子李建彬寅吃卯糧,提前預支了青春,偷吃禁果,就大大方方走過去,“李建彬,可以喲,看見沒有,出成果了!”
“管你屁事!”
“哼哼!地主羔子就是有辦法:生米做成熟飯,這種套牢的辦法不錯!地主的孫子就是比普通人有辦法,這看來種子早已經種下,只等秋收!”
“你再滿嘴噴糞,我……”
“好好上車!這車要是再塌了,滿地麥粒你就給我一粒粒揀起來,幹什麼慫活?”李宜忠再瞅一眼石桂梅,“趕緊的,照你這樣磨洋工,那麥子得割到猴年馬月?”
石桂梅到了自己身後,抓出一把有些滾燙的桑椹,就往嘴裡放,抬頭看見林蘭香,就走過去,硬塞幾個給她,“二嫂,給你幾個!”
“是不是有了?”
“我也不知道:八成吧?”石桂梅一臉嬌羞,這是晚熟的桑椹,它從小到大,有三種顏色:小時候青,長大些通紅,熟了的就紅到濃稠時就黑,這是一種近似野果子,我小時候經常象猴子攀爬到樹上吃,被大螞蟻蜜蜂蜇過,但那些螞蟻和蜜蜂,很難倖免不死,包蜜蜂我最在行,通常用破棉絮和塑膠紙為武器,裡面棉絮,外面塑膠紙,連同蜂窩揪下來,放腳下狠命踩。
“你吃吧?我吃不來紅的,通常太酸!”林蘭香說著,嘴裡就淌清水。
“好吃!你吃!”石桂梅彷彿為了證明什麼,塞四五個在嘴裡,吃得如此甜,臉上掛著笑容,“很好吃的!”
“呀,老話說:酸男辣女,八成是個兒子!恭喜你!”
“有這麼準?”
“麥子都圬頭了,抓緊!”李宜忠雙手卡腰,昨夜大約吃多,這會兒想屙屎,就往地外鑽,大路那邊,是密匝匝的蘆葦,被風搖擺著。
“法海妒忌了!”林蘭香笑著說,“我好羨慕你!”
“嫂子,努力努力,你也會有的,我記得那年,你不是……?”
“我知道,別說了!”她看著不遠處長著偉人一樣大腦殼的李建木正撅腚抱麥個子,心裡盪漾一絲絲甜蜜,風還在撩撥著人心,田野上被刈割過的麥地裡,躺著許多待運的麥個子。是的,《列寧在一九一八》裡,那個瓦西里說,“麵包會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難道孩子就不會有嗎?他(她)不包括一切嗎?她看了一下石桂梅,眼裡閃出羨慕的目光,這對年輕人的勇敢,激發了她,屬於她的孩子一定會有,而且不止一個,她堅信。
李宜忠那時正年輕,意氣風發,能吃能睡,狗日的腸胃又好,吃青石都能消化(李宜忠語錄),你看看你們拉個屎比生孩子都難!的確,他在這方面比別人強,去廁所,就和倒口袋一樣迅速,只要那口袋繩一扯,屎蛋蛋就爭先恐後往下掉,比羊拉屎都快。他前後不到一分鐘,拉得快,因找不到揩皮股東西,而大費周章,樹葉太小,想找幾片蓖麻葉子,卻沒找到,只找到雞蛋大小的土坷垃,擦得急,竟擦手上,他在一蓬茂盛的巴根草上擦來擦去,然後放鼻下聞聞:臭烘烘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