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彼得斯說,「不會容易的,但絕非不可能。」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希拉蕊說,「哦,聽到你這麼說我真是太開心了!」
他略帶憐憫地看著她,問道:「在這裡讓你感到害怕了?」
「非常害怕。但這不是我真正擔心的。」
「不是?那是什麼?」
「我害怕自己適應了這裡。」希拉蕊說道。
「是的。」他若有所思地說,「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這裡一直在給人洗腦,我認為你的擔心或許是對的。」
「我以為人們會反抗。」希拉蕊說。
「是的,是的,我也這麼以為。事實上,我曾有一兩次懷疑,這裡是不是藏著什麼鬼把戲。」
「鬼把戲?你具體指什麼?」
「嗯,說得直白點,給人下毒。」
「某種藥品之類的?」
「是的。很有可能。在食物或飲品中放一些能導致……我該怎麼說呢……讓人變得溫柔易馴服的藥物?」
「但是,真的有這種藥物嗎?」
「哦,這個真的不在我的研究範圍。我知道有藥物能使人鎮定,在手術前服用可以讓患者聽話。但是否有一種藥物能長期定量服用,同時不會降低工作效率,我就不瞭解了。現在我更傾向於他們採用的是透過控制思想來馴服人們的方式。我的意思是,我認為這裡的行政人員和管理人員是催眠和心理學方面的專家,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向我們灌輸這裡的生活很幸福,要為了終極目標——先不管那是什麼——竭盡全力的思想,而這一切產生了非常好的效果。用這種手段可以幹很多事,你知道的,尤其是對精通此道的人來說。」
「但我們不能就這樣接受了啊。」希拉蕊生氣地吼道,「我們絕對不能產生待在這裡也不錯的想法,一刻也不行。」
「你丈夫他怎麼想?」
「湯姆?我……哦,我不知道。這很難講。我……」她陷入了沉默。
她不能把她所體驗的離奇經歷告訴這個男人。十天了,她一直和一個陌生男人住在一起。他們睡在同一個房間,夜裡她醒來時就能聽到從另一張床上傳來的呼吸聲。他們兩人都接受了這個安排。她假冒妻子,實則是個間諜,隨時準備著換一個身份,扮演另一個人。坦白來說,她完全不瞭解湯姆·貝特頓。在她看來他就是一個典型案例,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在令人沮喪的組織氛圍中熬過幾個月後的樣子。不過無論怎樣,他並不願安然接受這一命運,在這裡,他不但無法享受工作,反而因不能集中精力而日漸擔憂。這十天裡他又重複過一兩次第一晚說過的話。
「我無法思考。好像我身體裡的一切都枯竭了。」
是的,她想,湯姆·貝特頓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天才,自由對他來說高於一切。因此思想控制對他來說不管用,無法彌補失去自由的痛苦。只有真正的自由才能讓他做出創造性的工作。
她又想,他是個男人,一個瀕臨崩潰的男人。他對希拉蕊毫不關心,不當她是女人,也不是朋友。她甚至懷疑他是否真正意識到了妻子的死亡,並為此感到痛苦。目前他的大腦已被囚禁這個問題佔據。他一遍又一遍地說:「我一定要逃離這裡。必須,必須。」
有時候又會說:「我不知道。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裡呢?要怎樣?我必須出去。我就是要出去。」
這與彼得斯所說的話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只是表達方式有很大不同。彼得斯就像一個充滿活力、因理想破滅而憤怒的年輕人。他自信滿滿,決心要與他所在的這個組織鬥智鬥勇。而湯姆·貝特頓的說法就像是一個馬上要被吊死的人,近乎瘋狂地想逃脫。但是,希拉蕊猛然想到,或許她和彼得斯在這裡待上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