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好,只是誰還沒有個疏忽的時候,要是哪天他們當差出了差錯,您瞧在奴才的情面上姑且饒過他們,這會子就用不著賞他們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皇帝偏過頭道,“你宮裡的人,賞罰自然由你做主。”
離別在即,盛苡生恨,竟然也有些許不捨,她怒己不爭,卻也不為難自個兒,恨一個人有很多法子,對於皇帝,她不會報復,冤冤相報何時了,何必浪費雙方的功夫,她只圖斬斷情絲,此生來世都不再跟他相遇。
盛苡惜時,覺著每一刻都來之不易,於是更加抓緊眼前這段時光。
她枕在他的肩頭,側臉印上他袍服上日月星辰的章紋繡,她平靜地想,皇帝承載四方,她跟萬物比起來何等渺小。
“術廷,”她輕輕喚他,彷彿把他的名字喊出來,他在她心頭的分量就能輕減些,“您喝過京城裡的油炒麵兒嗎?樑子說很好喝,是用牛骨髓油炒的白麵……”
如果計劃順利,她明兒就能出宮,外頭的地界那麼大,她終於能擺脫這一方宮禁了。
“加熟核桃仁,上面撒上紅糖,”皇帝接上她的話,回憶道:“朕從前做侍衛那時候可沒少坐街面上喝那個,特別是寒冬臘月灌了一肚子冷風,下了值上茶湯攤子上來上那麼一碗,整個人都舒坦了,別提有多暖和。”
她知道他能吃苦,這麼接地氣兒的皇帝想想也不多見,跟平時高坐在御案摺子堆後的那人截然不同,這話說的帶著些民間疾苦的痞味兒。
“等忙過這陣子,到冬至消寒節那時候,朕帶你出宮逛廟會,廟門前少不了小吃攤子,管堯堯吃個飽。”
“奴才才沒有那麼饞嘴……”盛苡笑出淚,涼津津掛了他一脖子,怕他察覺出異樣,忙揪出帕子拭去。
初秋的夜晚,涼風慢卷,人影雙疊,盛苡聽著他靴底沙沙作響,似落葉刮過地磚,從東六宮至西六宮,從月明至星稀,似乎走完了生生世世,卻未曾留下一絲痕跡。
回到翊坤宮,盛苡堅持不看太醫,只聲稱已經感覺好多了,她的心跳的厲害,心思煩亂幾乎撐破胸口,她怕太醫診出端倪。
皇帝尾隨她至寢殿,看樣子晚上又要留下不走了,來順兒忙吩咐人燒了熱水,待皇帝洗浴完,又換了藥湯,伺候盛苡入浴。
浴盆中浸泡的有圓柱形的大藥包,盛苡探出腳尖試著踩入熱水中,留心不被滑倒,來順兒見她一臉緊張,笑道:“奴才記得您第一回泡藥澡,一下腳兒驚得直叫喚,還以為踩到個人……”
盛苡躺下身,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喃喃低笑:“可不,滑滑膩膩跟人的大腿兒似的……”
皇帝倚在羅漢床上,眉頭逐漸被裡間的嬌聲笑語碾平,順手抄起炕桌上的《揭子兵法》翻看著,一張張書影飛快從眼前掠過,把他的目光切割得忽明忽暗。
藥香一縷縷鑽進鼻眼兒裡,拱得腦仁兒稀鬆,盛苡盯著金絲楠木的地磚發怔,眼前跳動著燭火模糊起來。
再睜眼時,皇帝正彎腰把她從浴盆中撈出來,她一瞬清醒,腳背擦著藥包脫出水面,猛得抖了個哆嗦,被他一通嘲笑:“洗澡都能睡著,再晚會子,朕今兒晚就要摟著黃連睡了。”
盛苡不應,掙下身忙斂了裡衣歪歪斜斜披在身上,出門吹了燈就背身趟在床上,肩背清冷覆著月光。
皇帝撞了冷臉隱隱察覺出不對勁,上床把她撥過身,支臂把她圈在胸前,“今兒怎麼回事兒?怎麼到處避著朕似的?”
盛苡慌張說沒有,滿身唬人心竅的藥香,淡淡浸入他的心神,“奴才有恙,病祟纏身,唯恐牽連聖體。”
皇帝話語弱下去,吻上她的眼瞼輕吟:“朕不怕,剛不是死活不願瞧太醫,說自個兒沒事兒麼……”
他沿著她的眉心鼻樑往下輕描,一手沿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