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臻硬挺挺的站在那裡,任堪滿熱茶的茶盅砸到身上然後滾落在地碎成兩瓣。
趙臻有他的苦衷。
叫他治軍或率領兵馬衝鋒陷陣,他不會皺一下眉頭,但他軍政一肩挑,這段時間已經叫他疲憊之極。
入夏以來,洪澤浦大水瀰漫,揚州境內也是每一個縣都嚴重積澇成災,十數萬災民湧入揚州嗷嗷待哺,世家宗族控制的商賈又囤積居奇,搞得揚州米價比年初騰貴數倍。
宮變前夜,白沙河潰堤,白沙河東岸上萬民眾為大水所困。
揚州城拿不出米糧賑災,前日高郵數千流民聚集圍攻境內囤糧的莊院,而這已經是揚州境內入夏之後鬧出的第四起民亂了。
這種情形下,他要怎麼兼顧隨時盯著金陵的風吹草動。
再說,王文謙、殷鵬離開揚州之後,諜傳之事也是由楚州這邊直接掌控,訊息為什麼沒有及時傳出來,趙臻他還想問一問楚州這邊。
當然,信王在氣頭上,而王文謙、殷鵬也在大殿裡正襟危立,趙臻只能極力平靜自己的心情,不去爭辯什麼。
待楊元演發洩過心頭的怨怒後,阮延瞥了對面如老僧坐在案後的王文謙一眼,沉吟著說道:「呂輕俠勾結髮動宮變,入夜之前多半是慈壽宮的人手封鎖訊息,使我們的眼線不能出金陵城。不過,從昌國公之女現身之後,皇城之內形勢便不在呂輕俠的控制之中,這時候我們的眼線還不能出城傳遞訊息,這背後多半是棠邑搞的鬼……」
棠邑與金陵隔江相望,棠邑以東便是揚州境內,前朝後期新置的揚子縣以及他們為加強沿江防禦、緊挨長江北岸丘山新修的迎鑾塞,距離金陵城東華門外的長春宮,直接距離甚至都不到三十里。
阮延並不想像信王那般,無謂的斥責趙臻的後知後覺,靜下心來想,實是他們目前的諜傳體系太過粗陋,通道容易被切斷,而昨夜通道被切斷,目前看來更可能是棠邑做了手腳。
而倘若是如此,就意味著棠邑這些年在京畿潛伏的人手不少,並且在宮變發生之初就第一時間決定,千方百計的拖延淮東知悉宮變的時間,以便棠邑能從宮變之中謀奪更多的利益——很顯然,淮東被鼓在鼓裡,棠邑又第一時間將水步軍集結到京畿北岸,不管誰是宮變最後的勝利者,都會先擇安撫好棠邑,或者儘可能滿足棠邑的胃口。
楊元演發洩過不可遏制的怨怒之後,氣呼呼的坐下來,聽阮延說這些話,看向王文謙,問道:「事情果真如國相所言?」
「國相知微識著,棠邑急於攻略河道,確有可能使人封鎖通道,使淮東不得訊息。而在皇城之中,不管最後誰能勝出,只要能使淮東無法參與其中,棠邑都將得大利……」王文謙不動聲色地說道。
「這便是韓謙打的如意算盤?」楊元演漸漸冷靜下來,而越往深裡想,眉頭皺得越緊,問道,「不過,韓謙搞赤山軍時,我聽你說過這個雲朴子當時就在茅山修道,現在又恰好是雲朴子及時帶著長信宮那位及大皇子逃往尚書省,他有沒有可能早就被韓謙收買過去,實是棠邑的暗樁一直潛伏在皇城之中?」
「殿下洞察,聽殿下這麼說,還真有這個可能,沈漾使兩宮並尊,也或許是有這個擔憂吧!」王文謙說道。
楊元演問阮延、王文謙,「孤當如何破這個局?」
阮延瞥了王文謙一眼,說道:「殿下當與朝廷和解……」
「怎麼和解,總不可能叫孤自削王爵吧?」楊元演又憤恨不平的問道。
「沈漾、楊致堂等人身在局中,但他們最終還是堅持長信宮、明成宮兩太后並尊,可見他們心裡還是防備長信宮有可能徹底跟韓家及棠邑勾結到一起,使朝廷脫離群臣的掌控,」王文謙硬著頭皮接著阮延的話題,往深裡說道,「延佑帝遇刺新亡,新帝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