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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她也看進他的目光深處,彷彿是要在他與她今生今世的聯絡徹底消失之前,看清他對自己所有的愛與仇恨。

直到田福福徹底死去,這目光也一直伴隨著丁吉花,她覺得他還陪伴著自己,枕在她的胸前,依附在她的心跳上,要等到兩人的相互虧欠和加註在彼此身上的傷害一點點消失,他才會隨之消失。

丁吉花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彷彿人生也在不斷地倒退,她奔赴在一條通往過去的道路上。她要去武威,去她愛的人生命的起點。

她愛的人已經死了。

維也納 衣櫃

自己會在另一個真空裡活著,孤獨,但活得比任何人都長久。

第一章

假如拯民沒有和科夫分手的話,此時他應該已經到了泰國,穿著沙灘褲和夾腳拖和科夫坐在街邊喝冷飲,或是租一輛摩托車,帶著科夫無所事事地滿城轉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小區門口焦慮地等著他母親到來。

可這也不是他能夠左右的,因為分手是科夫提的——他預備和別人開始一段關係。科夫把兩人同居的房子留給了拯民,已經付了首付,只需拯民每個月還房貸。

科夫在拯民外出的日子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搬走了。拯民回家的時候,房間已經被小時工打掃得乾乾淨淨。

小時工是個五十多歲的安徽阿姨,白淨肉感,幹活兒很細緻。她每週來打掃兩次,從垃圾桶裡用過的避孕套猜出他們之間的關係之後變得異常沉默,臉上不再洋溢熱心的笑容,每次都惡狠狠地像是清除瘟疫一樣清理房間,嘴裡喃喃念著佛經。科夫和拯民在臥室故意大聲胡鬧,有種報復的快樂。

科夫是拯民在感情這條路上的啟蒙老師,拯民十八歲和他在一起,兩人的關係快樂而穩定,幸福得不時感到無常。三年——這是科夫最長的一段感情了,知道他們分開的人都覺得可惜。

圈子裡分分合合本屬正常,拯民已經練得聽到任何戀情的開始與終結都處變不驚。他們的悲歡離合與生老病死都是加速度的,一生比普通人要經歷更多的輪迴。

然而,當拯民看到科夫和新的愛人的合影——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少年時,他心裡還是一驚:自己是個棄婦。

颳了一陣冷風,他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空了,皮囊被吹得叮噹作響。

終於看到母親,她揹著雙肩包,拖著一個米色行李箱,穿著深藍色的男士運動外套,戴著男士的毛線帽。遠遠地看,就像一個老頭兒。

拯民發現,愛自己記憶中的人很容易,但是當他們出現在你面前,向你迎面走來的時候仍然去愛,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發現自己的兒子,母親興奮得加快了腳步,走到拯民面前。他為了避免擁抱的儀式,很早就把手插進牛仔褲的兜裡。

這也沒有避免母親給他一個巨大的擁抱,然後向後退一步,帶著欣賞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兒子。她依然感到極度滿意,這個異常英俊的青年,竟然是產自她的子宮。

她端詳著他的臉,忽然驚呼一聲:“這是什麼?”

她指著他耳垂上插著的一根小細棍子。拯民曾經和科夫戴了情侶耳釘,分手之後他把耳釘取了,小細棍子是為了怕耳洞消失。

“摔了一跤,耳朵被扎穿了。”拯民低頭幫母親拿行李。

“怎麼搞的?”母親噝噝地倒吸涼氣,湊上前去揪拯民的耳垂。

他身子一扭,掙脫了她的手:“騙你的。”

母親沉默不語,跟在拯民身後,像一個煙囪一樣粗重地呼吸,作為一種抗議,這是她對一切超出她理解範疇事物的反應。

拯民沒有像少年時期那樣無所適從地觀察她的反應,而是大步往前走。在電梯裡,母親諂媚地去捏兒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