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怔住,心裡被攪得酸楚難當。李略從小就不是個愛哭的孩子,大概從他懂事起,王妃就再沒見他哭過。記得他七歲那年剛開始學騎射,不慎從馬背上摔下來,摔折了小臂都咬緊牙關不落一滴淚,那樣倔強堅毅的兒子,這一刻卻像個無依無靠的幼童般躲起來哭。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一次……他顯然是真真正正地傷了心!
頭一回,靜安王妃在心裡自己問自己: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想要為著他好。可是,卻讓他這樣傷心難過,從來沒有過的傷心難過。不由自主地,靜安王妃腦海裡迴響著李略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卻並不快活。”還有阮若弱曾經說過的一段話:“是,您是為他好,但他卻並不開心。父母多半都是這樣,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兒女身上,還要口口聲聲曰:我是為你好。但是兒女要不要這樣的好,很待商榷。”
把這兩段話在心裡反反覆覆的思量來思量去,靜安王妃心中一陣迷茫,難道……真的錯了嗎?
《有緣千年來相會》第八十一節(1)
一夜北風緊,開門雪尚飄,從深秋到初冬,竟是一場鵝毛大雪拉開了冬的帷幕。
阮若弱的心情和天氣一樣悽惶,整日裡憑欄短嘆、對月長吁,眼空蓄淚淚空垂。失去李略她覺得心一下子就空了,空曠如寸草不生的荒漠。沒有山青水秀鳥語花香,一派了無生趣的淒涼。這些天來她的日子活脫脫就是李清照的那闕《聲聲慢》現實寫照: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姚繼宗天天跑阮府,有事沒事地逗她說話兒:“別這樣子悶悶不樂的,笑一個嘛。”
“別理我,煩著呢。”阮若弱眼皮都不抬。
“你怎麼回事呀,跟換了個人似的,沒精打采愁眉苦臉,這可不像我以前認識的阮若弱了。”
“以前的阮若弱死了,被多災多難的愛情殺死了。”
姚繼宗長嘆道:“人果然不能談戀愛,一談戀愛,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判若兩人。”
“錯了,不是不能談戀愛,而是不能談太過傷筋動骨的戀愛;誰談戀愛談成我這樣身心俱疲的,都得變。我現在特鬧心!快鬧心死了!!”
“早知今日,我當初真不該攛掇著你倆好。都怪我對後果估計不足,判斷嚴重失誤,結果搞得你們成了勞燕紛飛的下場。”姚繼宗失悔道。
“雖然是勞燕紛飛,但畢竟曾經比翼雙飛過,我不後悔的。一生之中,我真真正正地愛過一回,那樣可遇不可求的愛;錯過固然會很傷心,然而曾經擁有過,也算差可告慰了。”
“小說裡電影裡電視裡,灰姑娘式的女生遇上白馬王子似的男生,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團圓結局。現實中差別怎麼這麼大呀!簡直是在誤導。”姚繼宗悻悻然。
“因為真實的生活裡,很多美好的願望無法實現,所以只能在虛擬的世界裡去編造圓滿的故事,這其實就是一種人類的自我安慰,讓人們對生命多一點期待;期待這樣的美好終有一日降臨在自己身上。這樣的圓滿結局我雖然得不到,但能得到李略那樣不顧一切的愛情,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在二十一世紀裡,我做夢都不敢想會有一個男人如此愛我。”
“二十一世紀裡,像李略這樣感情純真的人確實罕見,可以列為瀕危珍稀動物被保護起來。”姚繼宗笑道。
“他的純真,是因為他特殊的環境造成的。因為父母的厚望,他從小被栽培得格外用心;遠離聲色犬馬,不近花天酒地;也因為他自己的天性使然,潔身自愛不好女色。他這樣的人,註定是不愛則已一愛成痴。他的感情如渾金璞玉,自然而然的一派天然氣,完全不為世俗所染;不要說二十一世紀,就算是斯時斯世的大唐朝,也是不可多得的。我何其有幸,穿越千年的時空,得遇這樣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