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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之事,大多有因有果。一場劫難,絕不可能憑空而來。
綁匪說他要用我做餌,引一個人出來,若不是他腦抽地搞錯目標,那他口中的人一定指的是高孝和。
我身在長安,無依無靠,與宇文邕和謝輕蘿不過是點頭之交,想要引出他們兩人,恐怕將長安城中的人從前街排到后街也排不完。
從被高孝和救下帶出多倫鎮之後,我就知道,我的生死只是與他有關。是他將我帶到長安,也是他把我安排住進客棧,也是他承諾要護我安好。
心中莫名動容,其實我也算得是無依無靠啊……
眼不能視,耳中蟬叫和蟲鳴。不知是來人落步無聲,還是來人武功極高,直到那熟悉的聲音劃破耳膜倏然傳到心間時,我才知道他來了。
“小昀!”
手腕已經疼得麻木,我覺得自己全身除了眼睛再無其他部位可以自由活動。眨了眨眼睛,驀地就感受有溫熱從眼底淌出來,因在涼沁秋風吹蕩下,這抹溫熱甚至有些發燙。
喉嚨一緊,話仿若不能言,我用鼻息嗯了一聲,告訴他我還活著,意識還算清醒。我慶幸知道,這時候不能讓他擔心。擔心只會讓他分神,如此一來,搞不好我們兩個都得被綁匪暗算了。
若連他也被抓到,那大家就都沒脫險的機會了。
綁匪突然嗤笑起來,磨牙霍霍:“你終於來了!”
我已經沒力氣思考他為什麼會這樣對高孝和,只是心下有些疑惑,我這麼篤定,可高孝和他為什麼要擔心我啊,我一沒錢,二沒色,三又不太聰明……有心思想這些,可見我的體力還能撐上許久的。
高孝和的聲音緩緩傳來:“將人放了,我不傷你性命。”
綁匪大笑一聲道:“四殿下竟自傲得認為可以打敗我?”
“既不敢以真容示人,對弱女子出手,必算不得江湖俠客。市井小人,你說,我談何沒有勝算呢?”
這句話說得真漂亮,既將對方的行徑嫁衣貶低,又從心理上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可謂一箭雙鵰。我真想拍手叫好,只可惜雙手被縛,沒辦法動作,只是弱弱的應和一聲:“沒錯!”
繩子又吱呀吱呀響了幾聲,我立刻噤了聲,為了口舌之快將繩子晃斷,那可就糟了。
綁匪顯然很氣憤,大吼一聲笑話,便冷嘲熱諷起來:“在四殿下面前,我所行之徑,當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啊……你說是不是呢?”最後三字彷彿從他的牙縫擠中出來,一字一頓,“高、長、恭!”
呼吸一窒,神經驟然緊繃,心中頓時有驚濤駭浪在洶湧。我用力地呼吸好幾口氣,才終於覺得自己被人從濤浪中拎了出來。
這個名字……混沌的腦中瞬間變得一片空白,這個名字,這個熟悉到每每提起都會遺憾惋惜的名字——高長恭。
他是北齊皇族的子嗣,是北齊的名將,是北齊的蘭陵王,是北齊的……
可我始終記得那晚的月色中,他席地坐在火堆邊,手拾一根樹枝,斂了斂燃後的餘燼,對我道:“高孝和,家中排行第四,你可……隨便稱呼。”
所以說他那時的沉默不是因為不願意告訴宇文邕“高孝和”這名字,而是糾結於要不要說真名!所以,根本不是我麻煩不麻煩的問題,而是他根本就沒跟我說實話,真真實實地騙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
☆、第十三章 身份(下)
我想,這大概是一種挫敗。一個我認識的人,只能依靠相信的人,到頭來卻騙了我,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挫敗之感。可一個人若想欺騙你,你再如何也沒辦法,因為騙人這件事只有施力者才有決定權。
被吊著的疼痛已經麻木到沒有感知,但這顆跳動的心臟是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