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天真,但性子實在爽利。
前些年見著家道中落,薛虹四處為難,這寶雲將自個的妝匣兒都拿出來,折變了銀子,供上家中用度。
如此一來,怎的不叫薛虹心中感慨,生意有了起色後,待寶雲幾乎是千依百順,要星星不給月亮。
只是這寶雲幼時家遭鉅變,雖然後來複了元氣,但這心理陰影,一時半刻卻消磨不掉。
薛寶雲自幼錦衣玉食,原本是窮極享受的性子,可如今,卻生出未雨綢繆的心病,一月添了一身新衣裳,便覺奢侈浪費,打一套好頭面來,又怕折變價低。
薛家族內,都是生意行中人,誇榮鬥富,自是難免,族中女子,也有攀比之風,平日衣著,本城的綢緞,再是精美,說來也俗,首飾頭面,京中鋪子的太過沉悶,宮中匠作的司空見慣,至一珠一石,匠作手藝俱得奢華奇巧,歎為觀止,方能一戴。
薛寶雲的衣著打扮,並不華美新奇,與這些姐妹在一起玩鬧,難免被人看輕,薛寶雲雖口上說這些鳳釵珠釵,到窮時,只換得了幾兩銀子,貌似並不在意,但終歸是女兒家心性,每每聚會完畢,必然情緒低落好一陣子。
薛母疼女若命,聞得此事,不免假借各種名目,哄著薛寶雲制新衣買新首飾,好叫女兒在姐妹聚會時,不至於太過失落。
偏這攀比之風,原不止於衣裳頭面。
時下洋貨正興,沾得一個洋字,便極金貴難得,薛家這些姑娘們,攀比得又是自己家中的洋玩意兒了。
薛母便四處蒐羅,但尋常洋貨,如何能入薛家這些閨秀千金之眼,反叫人嘲笑。
薛虹得知,亦無可奈何,他走的是西北商道,只識得羊字,與洋貨是半點不沾,能叫薛家族內也覺稀罕的洋玩意兒,便是他出面,也非一時能得。
於是,薛寶雲與這些族中姐妹每聚一次,臉上的笑意便淺幾分,偶爾還告病犯懶不去,越發讓薛家上下擔心不已。
這日,薛虹從外頭歸來,才要去見他母親,忽見幾個丫頭捧著東西走了過來。
幾個丫頭一見薛虹,忙行禮問安,笑道:“大爺回來了。”
薛虹點了點頭,剛轉身要走,可眼光一瞟,見著這些丫頭手裡捧著的東西,很是眼熟,彷彿是他妹妹屋裡的西洋擺設,又扭過頭來,開口問道:“呃,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耳鬢插著玉蘭花,身著藕荷色衣裳的俏丫頭,脆生生地回道:“是姑娘叫我們收拾出來的,今兒姑娘一回來,就說以後屋裡往後不用擺這些了。”
薛虹一聽,越發起了疑心,忙問道:“妹妹今日去哪兒了?”
那俏丫頭笑答道:“那房的寶瑟姑娘,下了帖子來,請了姑娘過去賞花。”
薛虹聞聽,便覺不妙,原來這薛寶瑟家裡,也是薛家嫡派,合族裡與薛蝌薛蟠這兩家最親,來往極為密切。
薛蟠一家子去了京城,在金陵的產業便交託了一部分給薛寶瑟家裡看顧,而薛蝌一家,長年在外,金陵附近的家業,亦多賴於薛寶瑟家照管。
薛寶瑟家在薛家族人中,並不算得豪富,但是因與薛蟠薛蝌這兩房交好,時常能得些稀罕少見之物,這薛寶瑟也不獨藏,每每請了族中姐妹一同賞玩。
這一年薛蝌一家正在西海沿子上置運洋貨,饒是薛虹不過問,也知道薛寶瑟得了不少新鮮的洋玩意兒,在族裡姐妹面前,很出了幾回風頭。
這一回,定是這些小姑娘們又在一起炫耀玩意兒,鬧了口角,惹得他妹妹不高興了。
薛虹心想,這些小姑娘啊,好時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不好時,又你不理我,我不理你,不讓她們見面呢,也不高興。
唉,都不知說她們幼稚,還是該說她們無聊。
不過一想到生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