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舅子朱和安象一把叉,在看完妹妹之後,知回力無天,就從人堆中把田家興叫出來,就在門口空地上,那時田家還有個小土坯院,籬笆,很小,但很溫馨。
“事已經至此,我們也就不說什麼了,我們家情況你也知道,我們就這一個妹妹,我們也不在乎仨瓜倆棗,沒有錢你吱聲,要多少開個價,我們妹妹生前身後事,要風光大葬,三年內不許娶妻,否則,後果你清楚,我妹妹走到這一步,是她命數,我們也沒有辦法,你在我們眼裡,還算個好男人,按我們要求做,今後不會為難你,今天我父母要留這兒,我們馬上回去,倒頭你再通知我們,送信的是你兄弟吧?人不錯,事後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帶他到朱水鎮謀生,至少比你們這兒強!”說話的是朱和平,朱家老大,他常常越俎代庖,其他兄弟聽他的,他們是他帶起來的,四十歲上下,微胖,留著性感的小鬍子,他們四兄弟,有四隻虎的名號。
從中午以後,田家就跟走馬燈似,人一撥接一撥,本隊的、各個生產隊的、公社的,這是衝著錢震祖的名頭來的,賈雲龍和梁修身以及孫爽、陳仲秋、張金梁悉數到場,李金亮早上來過,這會兒又來,平時寂寞的小院,實在盛不下這實的和虛的人情,只得一撥接一撥。
傍晚時分,雨住,風起,陰森森的哭聲就隨著朱母那聲叱吒之音,瀰漫開來,不用說,朱春秀駕鶴西去,火紙味從那個小院瀰漫開來,棺材沒有到,白布是三木公社供銷社親自送來的,棺材不敢草率,派的是木匠李國聲去的,錢是從朱母那裡拿的,足夠多,一塊吊了多年的石頭掉地上,田家興沒有子嗣,且他父母雙全,朱春秀只能佔據堂屋偏西位置,靠近笆障,一堆稻草,一盞油燈,田家興半跪半坐,朱母嗓子啞了,只得著人送朱家父母回家,並請朱家兄弟明天奔喪。
頭天不住點,第二天曬破臉。這樣的農諺,很是實惠,田家興、田家遠以及他們四爺的兒子一起守的靈,那一夜孤寂漫長,不過,天再黑,有天亮的時候,運再糟,有改運的時候,李宜忠在人堆裡,跪著磕頭時,那隻他收了近三年的鞋,掉了出來,許多人都看見了,儘管被報紙包包裹裹,但鞋形卻無法掩蓋,他慌了,那是燙手的山芋,頭腦一時空白,許多雙眼睛盯著。
“李隊長,你的懷裡什麼寶物掉下來了!”有人的嘴比刀快。
他感到憤怒與羞辱,“多管閒事多吃屁!”他不慌不忙拾起,並揣回懷裡,然後旁若無人站起來,拍拍手,退回人堆裡。這是平靜的水面,激起的一朵浪花,很快就波平如靜。人雜語響,且這種事情下,每個人心生蒼涼,躲不過,誰都有這一天。
紅紅的太陽映在天邊,她嫵媚,宛如女人,那張朝氣蓬勃的臉,讓人意氣風發。
這時,吹嗩吶的一幫人急急而來,先要安排吃飯,最後才調嗓子,李宜忠站了一會兒,人進人出,人很多,卻沒有人理他,抬腳要走,一直跪坐在靈堂的田家興喊了一嗓子,“李隊長,別急著走,有些事還得你幫忙!你先幫我把小木匠賈令才找來,一會兒棺材到了,開扣、釘壽釘這些事他懂,還哭喪棒的尺寸等,白紙、白布、香燭、老盆、茼這些一樣不能少,拜託了!”一句話是主家態度,他走不是,坐不是,這會兒人如潮水往上上,“我去去就回,方便一下!”他怕鞋再掉出來。
“你不用了李國聲,還用小木匠?”走幾步,李宜忠又折回去。
“李國聲粗針大麻線,買個棺材還行,朱家那頭門戶,我怕人家挑理,小木匠就不同了,你懂得!”
他剛到家,還沒來得及推開門,那撩人魂斷人腸的嗩吶聲,就激激如潮吹響,撕裂人心,高亢、激越、低沉、哀婉、哭音、撕扯……衝撞人的耳膜,如泣如訴,那拉長的音符,象擰捻的細線,細如髮絲,再拉就要斷裂,承載太多,斷裂成塵埃,掉在地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