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孩子。
張十一是餓大的,所以他幹活沒什麼力氣,不過他在野外找吃食的能力,是一等一的。
所以他在最近,領了桐靈縣的臨時差事,觀察有沒有流寇過境。
這是個苦差事,算進勞役裡的,不過他很擅長野外生存,眼力也好,服役領到的糙米口糧,他可以留給家裡,而自己在野外,一邊觀察,一邊找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填飽肚子。
對別人來說,這不是個多好的差事,但是對他來說,真的太難得了,因為不用花太大力氣——他自己就沒多少力氣。
別人服勞役,是兩個班輪換,時間久了,還要回家歇兩天,很多精力都浪費在路上了。
他不用回家,就住在野外,這就省了不少力氣,也能保證把糙米都留給家裡。
這工作是如此合他的心意,他甚至會代別人服勞役,圖的就是那點糙米。
這一日,天還沒有亮,他正在草窠裡睡得香,猛地感覺到微微的震動,他馬上就醒了——是有什麼野物路過?
他直起身子,打著哈欠,抬眼看過去,然後整個人就呆在了那裡。
張十一是在一個小山包過夜的,看得比較遠,而且他還有夜視能力,所以能看到,前方三里地左右,一條黑線向著他湧了過來。
黑線前方,還有百八十個黑點,在快速地移動著。
流寇!他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掏出一個哨子,沒命地吹了起來。
放焰火報警這種事,輪不到他做,他負責的,就是發現異常趕緊示警,對方是不是流寇,跟他關係也不大,自有上面的人操心。
尖厲的哨子聲,劃破了黎明裡寂靜的天空。
當然,對面的流寇因為行進得比較張揚,沒人能聽到這裡的哨子聲。
非常遺憾的是,張十一的身後,沒有出現任何的反應。
事實上,兩裡地之外,應該有個捕房白身在的。
然後,張十一才想起來,好像那白身的外甥,昨日裡過滿月……那廝回縣城了?
看到黑壓壓的人群,從遠處潮水一般地湧來,他一咬牙,決定博一把。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裹著的竹筒,快速地開啟,用顫抖的手,狠狠一扯上面的拉弦。
“嗵”地一聲大響,一道紅光直入天空,然後又是一聲巨響,在空中炸裂了開來,放射出耀眼的白光。
這是一個示警焰火,不是雷谷制式的,是他在野外撿到的。
對張十一來說,這個東西沒什麼用處,賣錢也得賠本賣,否則很可能被人直接徵用走了——畢竟這就不是該他擁有的東西。
當然,賠本賣起碼也能換一斗糙米,頂得上他十天的勞役了,可是他總有一個夢想:在生命中的某一個時刻,成為一個重要的人。
再卑微的小人物,也有屬於自己的夢想。
為了夢想,他忍住了換取糙米的衝動,他寧可多服一個月的勞役,也要保留這個夢想。
在這一刻,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使用焰火。
然後他一轉身,拔腿就跑——再不跑就是傻的了。
他也沒有跑多遠,而是到了另一個山坡下,將自己瘦小的身子,藏進了灌木遮掩的小洞裡——很小很小的一個洞,十歲的孩子能容身。
但是他就偏偏地擠了進去,還不忘記放下一個青草編制的簾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地面的抖動越來越劇烈,然後就是喧囂的馬蹄聲和人聲。
緊接著,人聲越來越嘈雜,而張十一隻能埋頭躲在洞裡,暗暗祈禱:希望城裡能看到我的示警,鄉親父老能免遭塗炭……
他這個示警焰火,果然驚醒了桐靈縣,甚至第一時間驚動了捕房的捕長——怎麼城外那麼遠,能升